眼前的人,那样的眉,那样的眼,隐约间竟是含着清冷的笑意,那样熟悉,仿佛九年来从未改变过。一切都变得模糊,变的暗淡,清冽的酒,辛辣而灼热的一点点的渗透,似乎今生的所有从未清晰过。
虽闭着眼,却能感觉有光透进来,窗外下着瓢泼一般的大雨,整个天空都黑成了墨一般的颜色,油窗纸被豆大的雨点打着,声音出奇的响,让人听了都心烦意乱。
房间里面陈设的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的官帽椅,靠东的窗沿儿下边儿,两把官帽椅中间置着雕了富贵牡丹图样的大桌案,桌案上摆着的雕孔雀白玉插屏也并非俗物,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规制,只是屋里的人却不是如同大户人家那般仆婢成群。
一个把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绾了圆圆的发髻的老嬷嬷,手里拿着一块白色中微微有点泛黄的帕子,擦拭着床上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的额头,一面念念有词地祈祷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让长姐儿快快醒过来吧,夫人身子不好,老爷又在外征战,若是小姐醒不过来,奴才该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啊……”
叶槿就是在窗外的雨点声和老嬷嬷的念叨声中渐渐清醒过来的,慢慢地睁开双眼,才发现周围的一切事物,从床榻到远处的桌案,还有身边守着的老婆婆,都不是自己熟悉的。再看看自己的手,因着常年伺候人,她手上本是有薄薄的茧的,如今却是光滑的不行,完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心里一惊。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莫非那毒酒根本就不是能置人于死地的,而是会把让人改头换面,喝毒酒,只是陆垣偷梁换柱的法子?
想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痴心妄想了,陆垣已经做得那般决绝,她却还是痴人一个。
而且,世上哪有那么神奇的毒酒?
她想起了,在喝下那杯毒酒之前,她曾经发过的誓,若有来生,宁愿从来不曾被他救起过,不论阳寿为多少,都要为自己而活。
看来,是上苍听到了她的愿望,给了她这样一个借尸还魂的愿望罢了。重生成这样一个贵族小姐,那就不用再在濒死的时候被陆垣就下来了吧?
上一世,她就是在六岁的时候被陆垣救下来的,从此一辈子就再没有安稳可言。
还是继续睡一觉吧,一觉睡醒,她就不再是叶槿了,虽然她现在对这具身体的状况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活着,想来,应该是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