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棠知道顾赵东要陪着他一起去的时候,还挺意外的,但没表现出来,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个弧度,以这两年顾赵东的态度来看,他还以为顾赵东这次估计要让他一个人坐火车去学校或者是随便在自己的农场里找个工人陪他去,咱顾老大可没他想得那么绝情,虽然说对顾棠心里还是有点膈应,但只要不逾越顾赵东还是能装着没事人一样乐乐呵呵跟他逗闷子,老爷们嘛,像娘们那样逮着件事一闲下来就拿出来纠结未免太过矫情。
哥就是这么看得开一洒脱人!
顾大爷担心孙子在学校穿不好用不好,啥都事先给他准备了,光牙刷就给买了五根,连牙膏也不落下,有用的没用的满满当当塞了一箱子再加一大旅行包,顾赵东看不下去了,顾大爷在那忙着往里塞,他在旁边忙着往外扔。
“哎哟我去,爸你瞅瞅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给他准备这么多包袜子干嘛。”顾赵东把占了箱子好一部分面积的五包袜子给取出来,每一包里面起码有二三十双袜子。
顾大爷抢过来,“你懂个啥,我这可都是竹签袜穿了不臭脚,这不主要是可怜孩子上学太忙没时间洗衣服,袜子一天换一双换到放假也够了,到时候全拿回来我洗。”
顾赵东在旁边听得冷汗直流,去抢顾大爷手中的袜子,“我爹唷,这些就是闲着不够重瞎带的,人学校里面都有超市的,没袜子了去买几双不就得了,你别太惯着他。”
最后好说歹说,双方各退一步,把五包袜子给减到了两包。
顾赵东再一番旅行包,脸都要裂了,“我的亲老头儿啊,你放五根腊肠在这里面干啥玩意儿啊,大夏天的你也不怕臭了,还有这一口袋鸡蛋,是上城探亲戚啊你,我说咋那么重。”
“臭小子我又不是给你准备的,我给我孙子不成么。”
“那最后背的人还不是我,咱别闹了,快取出来点。”
“你小子敢!”顾大爷把腊肠给夺过来作势要打顾老大的头,结果一晚上都在你扔我捡中度过,最后以减轻三包袜子,两根腊肠,一包鸡蛋,四包火锅底料为战果和平解决。
十三号早上父子俩在顾大爷和项贝的一路依依不舍中进了候车室,顾大爷想跟着进去一直送到站台,可检票的不让,大爷没办法,只能在围栏外可怜巴巴的张望,直到看不见孙子的身影,老爷子转过身偷偷的抹着泪,项贝在旁边安慰他,又不是旧时候去抗战,只是去读个军校,姥爷咱能不那么伤感不。
和顾赵东他们一个车厢的是俩小夫妻,相约着放假几天去女方家拜拜岳父岳母,小两口挺热情,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父子俩,吆喝着帮他们拿东西,还请他们吃水果。小两口都是南方人,说话平舌翘舌不分,还带着地方的口语,年轻小伙道:“大哥你这是送娃娃去上大学?走的哪点撒?”
顾赵东把目的地给他一说,小伙一拍大腿,“我们到你们前头下车,那你们要到明天中午才到,还早得很嘛,先莫忙着睡啊,要不然到时候腰杆都要睡酸。”
夫妻俩太自来熟,他老婆从进来就开始打量顾棠,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大哥你家娃儿长得好正哟,要是以后我们家仔子有那么好看天天哭我都高兴嗦。”
“怕不是嗦。”顾赵东学着他俩说话,“哪点长得好看嘛,还没得妹儿你好看。”
他老婆乐得哈哈大笑,继续逗顾棠,“我咋个子看到你家娃儿不太爱讲话嗦,男娃娃家的不要那么严肃嘛,到了大学要嘴巴多点才太姑娘喜欢撒。”
“......”遇到这个样子的女流氓你还能说什么!顾棠在旁边那个满脸黑线呐。
小夫妻俩不是一般的热情,顾赵东就喜欢这样直爽的人,三个人凑一起快赶上一戏台子了,天南地北的侃了一晚上,到十二点多才各自睡下,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夫妻俩到站下车,车厢里就只剩下这父子俩。
火车再次启动,这时候顾棠猛一下睁开眼,他翻身下床,静悄悄走到顾赵东床边,顾老大正呼呼打鼾,顾棠就木桩子似的杵在那,俩眼直勾勾盯着他,然后俯□去,顾赵东睡觉警觉,察觉到异样,马上睁开眼,正好对上顾棠冷冰冰的眼,顾棠在他还没来得急闪开之前率先掐住他脖子,顾赵东手也贼快,出手反掐着他的。
时间放佛静止一般,俩人相互对视着,顾棠突然扬起嘴角笑了,窗外急速闪过的灯光一会儿暗一会儿明,让顾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邪劲,“睡觉都还防着我,您也可真够累的。”
顾赵东反笑道:“你他妈别太看得起你自己,老子一直都习惯这样睡的,给我放开。”
顾棠二话不说依言放开他,走到门口,“你这两年算白躲我了,说什么不在乎早忘了,我看还得有个两三年你才能完全放开吧。”
“操!”顾赵东气得拿着鞋子扔过去,顾棠已经关门出去,鞋子砸在门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响动。
后半夜两人都没在睡着,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天亮,早上起来各自沉默着泡了碗方便面,又相对无言地坐到火车到站。一出火车站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俩北方爷们领略到南方的热情,学校设有新生接送点,由老师和学生组织着新生和家长上车,顾棠他们学校在山边,从市区坐车到学校要一个多小时,顾赵东一夜没睡终于熬不下去了,一上车就开始睡,张着大嘴巴跟着车子的律动一路摇头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