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平安与富贵一早赶了马车去凤鸣村接颜林氏却是半晌还未曾回来,手不觉轻抚着尚不见怀的腹部,特特打发了腊梅前去府门处瞧瞧。
此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虽是五月,腊梅因了一路快速走来,又穿着长衫长裙只觉得浑身热的厉害,一摸后颈竟是满手的汗珠。
到了府门处,腊梅也顾不得矜持太多,找了张凳子就一屁股坐了,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绣花帕子扇着风,一边探头向外张望。
书院乃是清静之地,李府门外的大道上植着一丛一丛的木槿,这个时节,木槿都开好了,玫红的,粉白的,虽不浓艳却自有姿色。风一吹,有些微的凉气夹着木槿花香向腊梅身上钻去,身上一凉快,心里也不烦躁了。
莫非那林医婆并不在家,平安与富贵没找到?就算真接来了,也不知道真有本事还是假充本事?老爷昨晚已经托人去平城里去寻医术更高明的大夫了,明一早应该就有信儿了。
腊梅正一手拿绢子扇着风,一手支着腮帮子出神之际,忽的听见远处隐隐约约有马车声传来。
她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身来,走出府门两步探头望去,果不其然却是自家的马车驶来了。
远远的,腊梅拿着绢子扇着风,向赶马车的平安挥舞着一只胳膊。待她瞧见平安向她点点头,心里便知那马车里坐的定是那医婆了。
腊梅将绢子又收回袖中,整了整衣襟,又将几根滑落在脸庞的发丝向后拢了拢。犹豫了下,腊梅又找来一个矮凳子,候在府门外。
转眼的功夫,平安和富贵已经赶着马车到了李府门前的大道上。
待车挺稳,平安轻轻道一声:“林大夫,我们到了。”
平安、富贵两人冲腊梅点点头,腊梅赶紧带着小矮凳子来到了马车前,并伸手为颜林氏打了轿帘。
颜林氏探出头来,她面容含笑,眼神温和,目光不经意间已是扫了一眼腊梅,踩着小矮凳子下了马车。
腊梅亦是满面春风,她冲颜林氏施了一个礼,笑道:“辛苦林大夫了……”
颜林氏笑着还了礼,冲腊梅微微一笑。
这礼节一来一往后,腊梅心知自家夫人周氏此时定是等的心焦,因而倒也不多寒暄,手臂向前一伸,笑着冲颜林氏道:“林大夫,请!”
颜林氏冲她笑笑,道一声:“劳姑娘带路!”
腊梅是周氏身边的体面丫鬟,自是早就打听到颜林氏不过是个行走乡间的野郎中,她原本想着颜林氏就算不是村野贫寒的老婆子也是个粗俗不堪的野郎中,却是不曾想过颜林氏是这样的气态平和。
颜林氏让腊梅意外了。
一路上走过林荫大道,绕过假山,经过花园,终是来到了周氏的房内。
周氏此时已经起身坐在榻上,泄处盖了一张薄薄的棉线毯子。有丫鬟向周氏传报,说凤鸣村的医婆已经到了府上。
周氏原本紧皱的眉头便微微舒展开来,打起精神让小丫鬟们备上茶果糕点。
很快,迎春在门口迎了腊梅与迎春。
周氏听到动静,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腹部,含笑的站起身。
对于颜林氏的形容,周氏倒不感吃惊。家中能有颜舜华这样相貌品性的人,她的家人自然不会太差。
两人见了礼。
颜林氏最先打破了沉默:“夫人,你晚上睡得可踏实?晚上都吃了什么?”
周氏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林大夫,我近来夜里总是要起夜锈,睡的也不算踏实,总要翻来覆去很久才能入睡。睡着了,又会做梦。自从我发现有红血丝后,更是精神恍惚,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想起来就觉得惶恐。”
颜林氏打量了一下周氏的面容,见她面色萎黄,眼眶泛黑,点了点头:“夫人,要放宽心才是。前三个月,胎坐不稳是常有的事,放宽心,注意休息,方是养胎之道。”
迎春端了杯才沏好的碧螺春给颜林氏,又给周氏端了一碗芝麻核桃红枣糊。
周氏笑着道:“林大夫好福气,你家小孙子不仅在学业上有天分,竟是小小年纪连医术也略微精通。昨个他让我躺着的时候右卧,又让我多喝这芝麻核桃红枣糊。说来真神,我倒觉得自己有点力气。”
颜林氏猛一听二孙子有点陌生,脑子想了一下才知道说的是颜舜华。
颜林氏按照以往为人看病的惯例,问诊了一番,又把了脉。这之后方笑着冲在屋内伺候的迎春说道:“姑娘,可有纸墨?”
周氏一听,知颜林氏是要开药方了,她仔细观察了颜林氏的神情,见她一脸稳重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周氏的心理也安了不少。
颜舜华昨晚上说的药方,颜林氏夜里挑灯看了半休,早已经将那药方烂熟在心,当下写起来可谓是下笔有如神,竟是一气呵成将那药方写成。
周氏并迎春与腊梅主仆三人一旁瞧了,见周氏下笔的动作流畅,也不觉欣慰。
外头流传的周氏给人看病却差点害的人孩子成肺痨的事情,周氏通过家里下人的嘴也是有耳闻的。
如今看着周氏的打扮,说话的形态及下笔的顺畅,虽还不知道周氏到底能不能使得自己保坠中胎儿,内心里却是已经信了大半。
周氏也愿意相信颜林氏能够帮她安好胎。
一时,颜林氏写好了,吹了吹墨迹,含笑唤了一声腊梅:“姑娘。”
周氏冲腊梅点点头。
腊梅走上前将周氏写好的药方子小心的用双手接了过来,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