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感觉出了自己的失礼,男人低头苦笑一声:“你回去吧。我乱七八糟的胡话,你别放心上。”泠皓退后一步,转身跑走了。男人握着湿透的帕子,看着泠皓跑开的方向。
复又进得雅间,拾起掉在地上的剑扛在肩上,男人坐到泠涅身边:“你儿子走了。”
泠涅也不嫌男人身上的血气,倚到男人身上,说道:“多谢。”
“是我不好,没有来得及通知你这件事。”说着锤了泠涅的胸口。
泠涅笑着揉胸:“还不是跟那帮人客套惯了。”
忽然又不笑了,一脸严肃看向男人:“他,可是我儿子,你千万——”
“你放心,我鱼名赫还没有想过去爱那人之外的人。”
泠皓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绕着长安内城一圈圈的策马,不停地向后面挥动马鞭,也不管有没有抽到马屁股上。马保持着最高速,不久就累了,发起脾气,突然刹住脚,泠皓没注意,被甩的飞了出去,然后在空中一转身,稳稳落回地上。
漫步回去拍拍马脖子:“怎么连你也欺负我。”马打了个响鼻,甩甩鬃毛,一仰头跑到一边啃草去了。
被自己的马甩了个冷脸?泠皓苦笑一下,后仰躺倒在草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以前见过别人杀人。街上的无赖打架,一个把另一个打死了,叫做杀人;刽子手处决犯人,萧瑟的秋风里,血泊和脑浆里落满黄叶,这也叫杀人;为了各种仇怨,下毒把仇家药死了,也叫杀人;现在还在和突厥人打仗,当年战火烧过长江,他也曾被带上城楼观战,来自各自家乡的年轻人们,集结在一个队伍里,战死在同一个他乡,天为棺盖,地为坟茔,有时候一枚火炮打下去,连一滴血都找不回来,战争,也是杀人,一批批地杀。
当时教他剑法的师傅对他说过,杀人不同于砍靶子,不同于平日切磋,杀人没他想的那么容易,习武之人杀人必有动机,还要有一个途径,甚至不能一次性杀死。
但自己今天为什么要杀人?在父亲等官员眼中无所谓的利用道德与人性,毫无动机、毫无价值,梦想中剑侠的胸怀、黎民的福祉,仿佛都成为讽刺。
泠皓抬手盖上眼睛,手上干涸的血又在了脸上留下一抹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