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旨意,阖府不知喜忧,忙命林睿去换衣裳。
林睿刚从城外回来,身上仍是素服,向卢新道了一声,而后回房,房里的丫头早拿出林睿的衣裳来,贾家行事不大妥当,丫头们却都识趣得很,做活也细致,但拿的却是年下荣国府给林睿新做的大红箭袖,十分鲜亮。
林睿七岁之下倒也常穿此色,然已长大,倒不大喜欢了,故指了一件颜色稳重的衣裳,又道:“配上赵姐姐给我做的荷包鞋袜。”
林睿进京后不久,亲自去拜见赵安,姐弟相会,自是喜悦非常,赵安在家中待嫁,总不出门,家中又不敢欺她,唯有做针线解闷,又是多年后头一回见林睿,又逢林睿生日,遂亲手做了两套衣裳鞋袜,着实精致得了不得。
在林睿身边服侍的丫鬟乃是画眉总领小丫鬟,见状,笑道:“到底是大爷,配得好看。”
林睿急急换好衣裳,出来随卢新进宫去了。
听闻消息,宝玉道:“好端端的,林哥哥进宫做什么?”
迎春、探春等皆等在贾母房中,听了这话,迎春温言道:“若是无事,必然不能进宫。林哥哥来了京城好些日子,宫里记挂着林哥哥也未可知。”她虽是天生的性子,沉默寡言,但是得窦夫人十分教养,温柔却不懦弱,言辞柔软,不露锋芒,最得宝玉喜欢。
探春道:“进宫面圣,那是何等的体面,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迎春看了探春一眼,暗暗一叹,不再言语。她庆幸自己得一慈母,自小就教导自己,家里小姐该学的都学了,家里没有教的,太太也教了,现今又照料贾琮,处处用心,哪怕老爷常和姨娘们喝酒也不曾对太太失了敬意。反观探春,长于贾母处,赵姨娘常常跑到跟前表白是其生母,为人又是粗鄙非常,闹得探春在贾母房里没脸。
迎春心地纯良,住在贾母房中这些年,下人疏忽的时候,她处处额外照应两个妹妹,原想以身作则,稍解贾母之忧,不过自己笨嘴拙舌,竟做不到,不如探春讨贾母欢喜。
迎春心想,探春比自己有本事,又伶俐,有嫡母,也有亲娘,过得比自己都好,哪里用得着自己照料,倒是惜春小小年纪没了娘,有了父亲也等于无,住在荣国府里到底不比宁国府,因此反倒照顾惜春更多些。
因此,听了探春的话,迎春坐在炕上逗惜春顽,不再插口。
惜春手里扯了扯衣上的宫绦,宫绦上系着的正是林睿说黛玉所赠的碧玉佩。下人见贾母对林睿极其宠爱,为了讨贾母的欢喜,身边的奶娘丫头便将碧玉佩给她们佩戴在身上,好在贾母看到时,再满口称赞林睿,好叫贾母欢喜。
迎春劝了惜春两句,另拿别物逗她,只听宝玉不悦地道:“宫里有什么好?大姐姐进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你们只知宫里富贵,哪里知道见不到父母音容的苦楚?我就想让大姐姐长长久久地在家,而非去了哪里,再也见不到面儿。又快过年了,往常这时候大姐姐必然带我在园子里赏梅,又教我念诗,我真想大姐姐,不知道林哥哥这回进宫,能否见到大姐姐。”
说到动情处,宝玉不禁滚滚地落下泪来,一阵唉声叹气,暗怨父母送元春进宫。
不同于年纪小的惜春,迎春对元春记得深切,心里也曾想过,元春那样才是他们家大小姐的气派,品貌才华都是上上好,不像自己除了下棋,余者皆无能,哪里料到她忽然就进了宫。迎春暗暗害怕,怕将来自己也和元春一样,幸亏太太和老爷说话时她听到了,老爷原本和太太说,将来也送自己和大姐姐一样博富贵,被太太训斥了一顿。
探春道:“二哥哥,你认字比我多,读书比我多,怎么不知道老爷太太的苦心呢?”
宝玉赌气不理她。
湘云静静地听完,见宝玉如此,忙递了一方帕子过去,道:“二哥哥,你快擦擦泪,别叫老祖宗看到了,又心疼你,骂别人服侍得不好。”
宝玉方接了帕子,才拭泪,果然见到贾母和贾政贾赦等进来了,众人连忙起身。
贾母坐到炕上,又命宝玉湘云坐在左右,方忧心忡忡地对站在当下的儿子们说道:“睿儿累了这么些日子,我看着都心疼,只听说昨儿在沈家老爷路祭上见了明郡王,怎么圣上今儿就宣他进宫了?别是有什么为难他的事情罢。”
贾赦尚未开口,便听贾政安慰道:“母亲放心,睿哥儿一个孩子知道什么厉害?”
贾赦亦笑道:“正是,老太太别太担忧了,睿哥儿聪明伶俐,常人谁比得上他?圣人英明,哪会为难一个孩子?我看,必然是因妹婿的缘故,圣人叫过去问几句话,就打发他出宫了,能进宫面见圣人,那可是谁都求不来的福分。”
贾赦对林如海羡慕非常,他袭爵至今,也就还银子的时候才在宣康帝跟前露脸,贾政除了刚得官时见过,平常哪有朝见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在林睿这个年纪,还不如林睿沉稳,琏儿倒好,还得了个功名,贾珠就别提了,恐怕宣康帝都不知道贾珠是何人。
想到这里,贾赦狠狠瞪了贾琏一眼,早就得了举人的功名,至今还没考中进士。
贾琏受此冷眼,不免有些莫名其妙,上前一步,赞同贾赦的说法,对贾母道:“老祖宗,林兄弟已经进宫去了,咱们多想无异,且等着罢。”
贾母长叹一声,道:“只好如此了。”
一语未了,忽见王夫人进来,一脸笑容,贾母不免问道:“有什么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