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九月,贞娘接到元敏书信,元敏的婚期就定在九月初六,林家将四少爷的婚礼定在吴县,想是以后小两口就住在吴县的府邸与林二夫人周氏同住了。
吴县与嘉定紧邻,骑马只需半日,贞娘收拾了给元敏的贺礼,带了暖语和俏月两个,让杜石头带了四个小厮赶了车送了她们去吴县。
林家是镇江望族,世代有族人在朝为官,后宫为妃,族人彼此帮扶,因而声望鼎盛,只是祖宗定下规矩,为免入朝为官者因事获罪,祸及族人,每一代出仕只许两人,其余皆不准入仕,且族长和为官者不可是同一人,为保家族昌盛不衰,族中开办学堂,族中男女皆读书,文风最盛,族中有清贫者由公中出资供其读书,族中男子一到弱冠可四处游学,族中多有资助。
林家这一辈出了两个为官的,一位是二房的二老爷林从龙官至都指挥同知,另一位是四房的七老爷林从源,官至吏部右侍郎,如今宫中正得宠的贤妃林氏却是长房大老爷林从平的嫡长女。
林家二老爷在浙江左军都督府任职,家小却在吴县,只因林从龙的母亲是吴县人,最爱乡间风景,林从龙侍母至孝,特意在吴县建了一座精致华丽的府邸,并让自己的夫人妾室都留在这里伺候母亲。林家这位四少爷实际上是林从龙的长子,名叫林致雍,字潜君,林家六房的少爷们他排第四,因而都称他为四少爷。林致雍自幼聪明伶俐,深得父母钟爱,七岁后被送到镇江族学中读书,一直住到十六岁,中了秀才后四处游学,十九岁中了举人,是这一辈中的第一人,因而族中长老对这位四少爷都寄予厚望,才为他求娶辅国公的嫡长女。
林致雍的侍婢侍茗是原先林家大夫人的婢女,大夫人有心在林致雍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所以将侍茗赏了他,这侍茗容貌娇美,言语俏丽,与前世的玲珑十分要好,侍茗在四少爷跟前服侍了几年,对他颇有些心思,言语间多倾慕,俩人凑到一起常常说起这位四少爷,因此贞娘对他所知甚多。
来送嫁的是元宗,婚礼的前两日就到了吴县,先咬将嫁妆送入林家,送嫁妆的队伍排了整整两条街,轰动了整个吴县,都说这辅国公家的大小姐果然不一般,看这嫁妆,够得上咱们江南那十里红妆的排场了。
元敏在吴县城西的林家大宅待嫁,等着正日子新郎官来接亲,贞娘到了林宅,被那门前的仆人迎了进去。
过了前堂,穿过游廊,走了盏茶的功夫,到了几件精致的绣房,见元敏正试嫁衣,神色颇为不虞,见到贞娘,脸色立刻有阴转晴了:“你可来了,贞娘,你一走两年,我想死你了”吩咐丫鬟上茶点,也不管那嫁衣了,随便脱了就扔在了一旁,奶娘欧氏识得贞娘,忙上来见礼:“许小姐来了,我们大小姐可想你了,哪一日不念叨个三五遍的?日盼夜盼的,总算把你盼来了,快,茶绣,快让许小姐坐。”贞娘笑着谢了座,看了看跟来的丫鬟,却不是原先熟悉的杏核等人了,却是几个苗条俏丽的丫头,看着眼生,笑着问道:“这几个姐姐看着眼生,是新来的吗?”
欧氏笑道:“是老太太指了给我们大小姐做陪嫁丫头的,你们过来见过许家小姐。”
一行六个丫头就水葱似的排着来给贞娘见礼。
“奴婢茶绣,给许姑娘问安。”
“奴婢文竹,”“奴婢清梨”,“奴婢酒香”“奴婢素儿”“奴婢雨珠给许姑娘问安。”
贞娘见这几个丫鬟都穿着青色掐白牙子的比甲,白色挑线裙,生的或娇媚、或柔弱、或俏丽,各具风情,便知道这是老夫人预备下给元敏做通房用的,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面上却从从容容的笑了:“几位姐姐多礼了,快请起来,你们都是陪着敏姐姐一起来的,以后的日子要辛苦你们了。”
其中一个叫清梨的似乎是大丫鬟,忙矮身笑道:“小姐抬举奴婢们了,我们做奴婢的,当事事为小姐着想,不敢道什么辛苦!”
欧氏知道贞娘来了必然是有体己话和元敏说,也知道元敏这一路心情不好,忙布置好了果品茶点,带了几个丫鬟下去了。
元敏拉着贞娘的手,眼泪含在眼圈里,只望着她说不出话来,贞娘拍拍元敏的手,两人拉着手坐在桌边。
“姐姐这是怎么了?后日就要出嫁了,怎么这样眼泪汪汪的,莫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说与我听听。”
元敏低下头,咬了半晌嘴唇,才道:“祖母说,这些丫头是留着我给相公做通房的,相公身边原就有两个通房,若是听话也就罢了,若是不好,让我用这些丫鬟分了她们的宠爱,好让我能在府里的地位更稳,可我,我”元敏说不出心里那种郁闷、烦躁的滋味,还没有过门,还没有见到自己的良人,就要计划争夺宠爱,争夺地位,争夺那个男人的心,她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恐慌和无助。她出身高贵,自小在国公府中,这样的情形她见的多了,可轮到自己了,她忽然发觉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想到两日后就要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一群完全陌生的人,她就觉得心慌、害怕。
贞娘拍拍她的手,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我知道,姐姐,林四少爷今年二十岁,身边也不过两个通房丫头,都是自小伺候的丫鬟,又不是个长去青楼楚馆的,可见并不是个贪花好色之徒。老夫人未雨绸缪,为姐姐着想,也是一番苦心,只是这样的事切不能着急,原先的通房再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