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龚氏坐在大炕上也在跟黎氏哭诉:“我还能怎样跟孩子说?只能说,男人都这个样,我选了四个陪嫁丫鬟,都是上乘的姿色,将来开了脸,让姑爷慢慢分了心就好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难道还能退亲吗?怎么说也是女孩儿家吃亏,若落得这么个名声,将来不就完了?小姑,你说,让我怎么办才好”
黎氏蹙着眉,思忖了半晌,才道:“要不,明儿我找个缘故上门去见见郑夫人,敲打敲打她?”
龚氏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郑家夫人我见过的,也说过这般的话,郑夫人面上应的好好的,说不管怎样,咱们家卿姐儿才是正室,那秦家姑娘再怎么样也要等卿姐儿过门半年后才能接过来的,让我放心,说定会好好对卿姐儿,可话是这么说的,那毕竟是儿子,她还能管到儿子房里去不成?咱们家卿姐儿打小就是个骄傲的性子,出了这档子事,气的病了一场,三天水米没打牙,她哥哥心疼的非要让我退亲去不可,可哪里是那么回事啊?好好的姐儿无缘故的就退了亲,这后半辈子还不被人家给笑话死了?你二哥来了信儿,让我好好多置办点嫁妆,又说他跟郑总兵说好了,将来潮哥是要分出去单过的,就冲着哥俩个过命的交情也不会薄待了咱们家卿姐儿,我没法子,只好早早进京来,寻思这跟小姑商量商量,怎么让郑家好好待咱们家姑娘,最好将那姓秦的另嫁了”
黎氏揉着眉心,想了半晌,道:“敲打敲打郑家倒也不是难事,咱们家老爷如今是一品武官,位极人臣,一般人都会给几分面子,可我听说这郑家老太君最是护短,咱们若真的逼着郑家将秦姑娘嫁了,只怕那老太君会”
龚氏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闺女还没进门呢就和太婆婆做了仇,这日子哪里还过的下去?越想越恨,咬牙切齿道:“那个老太婆,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既然是心头肉的外孙女就应该养在深闺里,做的什么怪竟然和孙子也一处教养,弄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局面,倒害的我女儿没法做人,真真是膈应人”
黎氏忙劝道:“婚期不是定在九月嘛,还有三四个月呢,这会子先别急,咱们从长计议就是了,嫂子先别哭了,回头让卿姐儿瞧见更焦心”
贞娘歪在炕上看着儿子手脚伸展,小脸涨的通红,费力的想要翻身,却怎么也翻不过去,气的“啊啊”直叫,笑着跟黄氏道:“他这是干嘛呢?好像挺生气的!”黄氏笑道:“三翻六坐,小少爷这是想要翻身了。”贞娘恍然:“这么小就可以翻身了?”“小少爷身子骨结实,出生不到十天就能抬头了,奴婢瞧不到六个月小少爷就能坐了!”
贞娘心里欢喜,抓着儿子的小手逗弄着:“哎呀,我们炻哥儿这么大的本事呢,来来,翻个身给娘瞧瞧”
绣春挑了帘子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摞子账本:“少奶奶,这是外院管事送进来的账本,是去年南边铺子和京城几间商号的帐,另外还有南边送过来的几封信,有咱们家太太的,好像还有林四奶奶和安少奶奶的。”林四奶奶是元敏,安少奶奶是闻樱。
贞娘忙抓过信来细细的看,信是纯哥儿写的,大意是他们已经在庐州安置好了,爹上任十分顺利,庐州知府知道父亲跟镇南候府是姻亲,因此十分照应,母亲也十分顺利的进入了庐州的贵妇圈子中,每日都有宴请,信的最后提到有几家盐商托了人上门提亲,不过不是给自己,是要给父亲做小的,被母亲拒绝了,现在满庐州的人都知道新任的同知大人有个极厉害的夫人。
贞娘握着信纸轻轻的笑了起来。
闻樱的信写的很长,抱怨她走后信来的少,说她如今已经坏了五个月的身孕,丈夫对自己很好,家中的买卖也不错,妹妹闻琴也定了亲,夫家是苏州米家,做药材生意的,家境殷实。还提及了范家的小姐蕙兰,说是蕙兰在夫家病的很重,王氏实在忍不住,带人上门取将女儿接回来调养,她也上门去看了蕙兰,当年如花一般的女孩儿,如今竟然形销骨立,病的不成样子了,听她母亲说,蕙兰在夫家被小姑欺凌,丈夫也待她不好,成亲不到一年,就纳了三个通房,其中还有一个有了身孕,蕙兰气不过,跟他争吵了几句,就被婆婆叫去训了一顿,说爷们儿不过是收了几个人罢了,她做妻子的就应该好生的安置,让男人省心才是,居然这般善妒,小姑子也跟着挑唆,婆婆就更生气,居然让蕙兰回去抄女戒,她那丈夫更加嚣张了,没几日居然将在外面养的瘦马带回了家,非逼着蕙兰将她抬成姨娘。蕙兰被气的病了一场,他连看都不看,整日在姨娘房里窝着。王氏带人将女儿接回家,声称要以宠妾灭妻将迟家告道府衙里去,两家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
贞娘想起蕙兰柔弱纤丽的模样,心里很是为她难过。难怪人说女儿家嫁人就等于重新投胎做人一次,好坏都是凭着老天爷安排罢了。
元敏的信写的不长,只说自己最近就要跟丈夫进京了,丈夫准备在国子监读书一年,明年准备参加会试,等回了京城两人再聚。
贞娘思忖了写了封信,信中问候了父母,也提及了蕙兰的事,让纯哥转告父亲,两家曾经相处融洽,父亲有同年在苏州府做官,请父亲看在往日的情分帮帮蕙兰。
绣春帮贞娘将账册分好,问道:“少奶奶,这些账本还要画眉帮着看?”贞娘直了直腰,苦笑道:“还是让画眉帮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