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位置移到一张黑色紫檀木的书案前面,随手从案子上拿了一卷书,让身边的书童调亮灯光,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对江氏完全视若无睹。
江氏难堪的咬着嘴唇,眼泪珍珠一般滚落了满脸。
哐当一声将碗放在桌子上,扭身冲了出去。
温非池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吩咐书童:“将汤碗都扔出去,下次她再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来,你就自己去管事那领二十板子。”
书童躬身应诺,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急忙收拾了桌子上的汤碗。
温非池修长玉白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书案,忽然吩咐:“叫人传个信给冯建,让他来见我。”
“是。”
温非池转动轮椅来到窗前,忽然伸手推开窗子,窗外夜色深浓,只有院子里几盏昏黄的灯火隐隐绰绰的晃动着,有细细的雨丝落下,如烟如雾,不紧不慢的徐徐弥漫着,空气中弥漫着清浅的荷香和湿润的泥土腥味,温非池一贯优雅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迷的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唇边挂着一个似有似无的笑,那笑容有着颠倒众生的fēng_liú倜傥,也有着令人心生不忍的凄凉苦涩。
良久,一个黑影忽然无声无息的来到了他的身后,躬身施礼:“公子。”
温非池也没回头,只是淡然的道:“这次去江南,你就知道了,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身后的男人壮硕的身子微微一僵,咬着牙道:“是,属下一见到就知道,只是她没认出来属下,属下以为,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公子还是忘记的好!”
温非池霍然转身,森冷的目光笔直的盯着面前的男子,忽然冷笑起来:“你以为?什么时候,你的以为可以帮我做决定了?”
男子的汗顺着额头淌了下来,因为恐惧,他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可却仍咬紧牙关抬起头,倔强的回答:“公子,您是做大事的人,不可因为一个妇人乱了阵脚,属下万死也不敢让公子乱了心神,如果公子执意要她,属下宁愿现在就去杀了她,回来任您处置!”
温非池的脸色倏然变得铁青,手指微微一动,一道银色的光芒从指间射出,一下插入那男子的身体,男子身形一僵,肩头竟然绽放出一个血淋淋的洞来,男子也甚是硬朗,硬是挺着一动不动,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昏暗的灯光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全是不屈和坚持。
温非池眯了眯眼睛,和那男子对视良久,忽然笑了起来,他一笑如春花绽放,fēng_liú浓丽,那男子却觉得浑身冰冷,如见到一条剧毒的蛇吐出了血红色舌头,即将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
温非池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拿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慢吞吞的擦拉擦手指,其实他的手指根本没有接触到对方身上,擦拭似乎只是他的一个习惯,他笑的很温柔很和蔼,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起来:“冯建,你真是个忠心耿直的护卫啊!你这一番话我应该很感动才对,从我十二岁开始,你就被父亲放在我身边做护卫,跟着我上战场,跟着我游历天下,你对我一直忠心耿耿,帮过我很多忙,杀掉我的敌人,除掉我讨厌的人,保护我的安全,我应该感谢你!”他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有几行字迹:“所以,我打算给你置办一处产业,就在你的老家定州,我给你买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已经吩咐人将你的妻儿老小都迁进去住了,还在定州街面非常繁华的地段给你置办了几个铺面,你的两个弟弟已经接手开始经营了,他们非常高兴,你是不是也很高兴?”
冯建仿佛遭了一个霹雷一般,浑身一震,随即跪倒在地,脸色苍白的恳求:“公子,公子,是卑职的错,求公子放过我的家人,卑职绝不敢再犯错,求公子放过他们”
他跟着温非池已经很多年了,深知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笑的越温柔,敌人就会死的越惨。
多年前,当温非池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时,曾经下令将一个敌人全家五十多口活活坑杀,那时他笑的就如此时春风拂面一般温柔甜美。
冯建想到这里身子就觉得浑身冰冷,身子就开始发抖。
温非池噙着笑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是他安在我身边的人,我不说破,任你汇报我的动静就是为了安他的心,可我也得让你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对吧?”
“是,是,卑职明白,卑职一定谨记在心!”
“出去吧!”
冯建如蒙大赦,飞快的起身走了。
温非池安静的坐了很久,忽然对空荡荡的屋子说:“好好查查我这位大哥的底子,我总觉得他的武功好的有点过分,可不仅仅是个武秀才的料,看看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撑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忽然传出了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是!”
六月十二,温绍卿召集了族中在京城的所有人,开了祠堂,正式将杜石头和贞娘写进族谱,为温家嫡长子,温栎恒,字锦言,妻许氏。
温家自温绍卿发迹,很多族人就陆续的前来巴结,温绍卿只有两个弟弟,二弟温绍杰,在山东清吏司做主事,三弟温绍安在刑部做员外郎,还有几个祖中子弟被安排在京畿大营做了百户。
贞娘见了几家的女眷,按规矩给长辈奉茶请安,和平辈的女眷们谈笑了几句,黎氏怕她累着就安排她下去休息,跟几个长辈解释她有了身子,不能劳累,如今温家是皇帝的宠臣,黎氏贵为二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