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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里猪
两耳尖尖四条腿,双眼圆圆就顾嘴,
心宽体胖身上肥,不到年关只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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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娇小的陈月娇,含着眼泪言辞清晰表达明确,就是平时艰苦咱不怕,春节来了要吃肉,说话声音虽然不大,只是女人家发怒之下,一字一句犹如钟磬,穿透噪音坚定地声声震响吕长兴耳鼓,也使得满屋人众闭嘴静音,具看吕长兴怎地回答。
看着这些,自己亲如兄弟姊妹,在三线天天艰苦奋斗,此刻下班以后,仍然清一色工作服裹身,硬邦邦皱巴巴的工作服领口之上,用胡子头发才能区分的男人女人,期盼之下灼热的眼光,吕长兴哑然,平日的坚定自信换成茫然。
猪肉,北方把熟猪肉叫大肉,这个年头有供应且保障供应,一般城市居民每人每月半斤定量,三线职工特列,每人每月一斤,应该说是优惠的,帐都会算,人们全家猪肉定量,总是挑选周末或喜庆日子才用。
但是,当你拿着购物本肉票,捣腾数里到修文食品公司买肉,窗口前破衣烂衫的人们总是异常拥挤,臭汗淋漓,碰到下雨斗笠雨衣满脚稀泥,更只是,购物本加户口本窗口叠压排队,轮到你,拴草绳的猪肉是连皮带骨,从窗口喊着你的名字,飞跃人头递出来的,瘦肉多的人丧气,肥肉多的人欢喜,运气好是猪屁股,运气不好是肚馕皮,运气最差是猪皮裹筒子骨,更有运气霉到家的,拥挤之下户口本或购物本丢失,心慌喊叫。
从窗口递出来的猪肉,好坏没任何条件讲话,纪律如此,约定俗成,人们只能拿着猪肉看看表情各异而已,这就是属于你的那一份,拿着快走,每月人均一斤肉,三十天分开吃太珍贵,撕开条条吃不了几嘴,别说塞牙解馋,嘴皮也油亮不起来,最佳吃肉时刻,便是碗里最后一口肉汤喝完家里没来人。
人人珍爱肥肉,肥肉能熬油,家里有碗猪油极其宝贵,总会放在背静地方,吃面喝汤时候,用筷子小小夹一坨,两眼看着油花花碗里慢慢溢开,呼噜呼噜张嘴动牙,猪油香味满嘴溢开充满鼻息,真正地香甜,真正地美味佳肴,瞪眼享受。
物以稀为贵,特殊年代猪肉供应缺乏紧张,即使有,也好像没有。
吕长兴低头沉默了,眉毛拧成大疙瘩,同志们看着他,他手上一支没有点燃的烟圈儿早揉得稀烂,烟丝纷纷落地,过了良久,他抬起眼睛挨个看着众人,众人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了隐隐的泪光,不由楞住。
吕长兴坐在小凳子上,眼光忧郁慢慢说道:“同志们,陈月娇说的没错,大家的心思更没错,是我这个厂长没能力,没能力叫大家辛苦工作以后有口肉吃,哎,我啊真没本事真是惭愧。”言辞诚恳发自肺腑。
看看张国平,吕长兴抬头对大家,悠然说道:“我和老张,我俩是一九三八年参加的革命工作,那时候,我们村里银被日本鬼子杀光了,年纪小小地没了父母,成了苦孩子,在党的关怀下,是东北联军给了我俩活命的机会。”
众人安静听着,站着的人蹲下来,陈月娇抹抹眼泪挤在黄美琴身边,黄美琴拉住坐下。
吕长兴续道:“在东北抗日联军的军工厂,我俩小小年纪,一边躲避着日本鬼子的大扫荡,一边在冰天雪地之中,拼命为革命而努力工作,那种苦和累就不说了,便是吃一顿变成冰疙瘩的馒头,那个香甜至今难忘。”吕长兴眼光悠远,张国平泪眼泛光。
“后来,我俩一起入的党,一起当了干部,再后来,我们俩前后几天各自结婚,都有了自己一个幸福的家,有了可爱的儿女,我们的爱银,她俩也是在党的关怀下长大的孤儿,再后来,我们调到西安老厂,没多久和大家一起来到了西南三线,来建造庆文厂,我们的生活道路很简单,没有党的关怀哪有幸福的今天。”
说到这里,吕长兴抹一把青灰暗淡的脸,续道:“是啊,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样的情感大家谁都能理解,谁都很尊重,猪肉确实很香,大家想吃,我也想吃啊,可是同志们,如果大家都只想着自己的情感,都因为过春节而离厂远去,都回老家吃香喷喷的猪肉,那我们的工厂怎么办呢?这里变成了一个没有银的地方了吗?没有银关心了吗?那么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抬头看看墙上的毛主席像,他老人家关心爱护的三线职工们,就是这样的一种思想境界吗?那该叫他老人家多么伤心啊。”
看着毛主席像,他禁不住声音哽咽,人们对伟大领袖感情真挚,动容失声。
吕长兴停了停接着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是苦孩子出身,在党的关怀下长大,今天,是党把庆文厂交到咱手里,庆文厂就是咱的家,庆文厂的建设靠大家,你们就是我的亲银,我对每个银都爱护无比,你们大家要离开,我谁也留不住,只能守住门,只能在心里盼望你们早点回来,回来了进家好团聚,你们能理解吗?我没能力没办法给大家搞些猪肉过节,即便违反纪律想办法,现在的供应状况摆在眼前,要是真有机会的话,叫我干什么都行啊。”他的眼泪真正地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一大滴,一大滴。
吕长兴说到这里,有人已经小声地哭了起来,张国平早就泪水连连,点点头叹着气,身子一下子靠在墙上无奈叹气,重重摇头。
张国平擦把脸,看着众人,突然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