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匹马之间相距不足半尺时,两人才各自勒停马头。
对方复又行礼,再次表示了欢迎:“董三爷听闻兄台率师东来相助相国,欢喜不胜,早早便在城内营办些许小酒小菜,算是替相国向马兄致谢。”董旻是董卓老贼的亲弟,而他们的长兄虽然早逝,依然保留名号,因此军内也称“三将军”或是“三爷”。
这边马腾依礼回复道:“贤弟和董三爷太客气了,凉州本是相国根本,兄弟鲁钝,只是代为照管,已是福气,现在骤闻山东诸郡竟有贼人欲反相国,兄弟虽兵微将寡,也要为相国冲锋在前,何况相国亲笔托书,腾安敢不昼夜驱驰,恨不能肋下插翅,顷刻飞奔洛阳。”老爹的语气恳切、神色肃穆,典型的忠臣啊。让我不得不为之赞叹:好一个马寿成!这番厚颜无耻的话语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脱口而出,当真为后辈的楷模!
之后二人继续一阵不着边际的寒暄,老爹当然是大肆抱怨凉州贫瘠又多动荡,为地方长官难处太多;对方随即安慰说长安这三辅之地虽然地广人多繁荣富强,但近年来风雨失调,又赶上黄巾作乱,其余孽至今未平,而西北两方均有异族侵扰,更是防不胜防,为官同样艰难。两人都是长吁短叹,忧国忧民之心天地可鉴。
“令直大哥,那人谁啊?这么多话……”呆呆着看了他俩碎叨了半天,我还是没认出来对面那位颇有风度的儒将是谁,只能悄声询问身后的庞柔。
柔哥愣了愣,而后以一种稍带诧异复又混有善意的鄙视的眼神瞥了我一眼,低声答道:“不是提前就告诉公子了么,长安城是董旻坐城,兼有牛辅李蒙李肃等辅佐,而牛辅带兵东走,李蒙是名武官,只有李肃此人粗通文武,算是个人才。”
“是啊是啊,哥,我也听到了啊。”身后马岱探出脑袋,颇不识趣地响应着,对庞柔的话加以肯定,同时是不是也无情地贬低了我强而可靠的记忆力?
恼羞成怒的我手腕微一用力,手中马鞭已轻飘飘落在他日渐粗壮的腰背上:“此人就是李肃了?”令我诧异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人长相实在太正经了,而我模糊的印象中,在游戏中,李肃的武将头像一直是极其猥琐又阴暗的——所以说,游戏你的游戏,不可被游戏所游戏,这话倒是不假。
看着李肃和马腾亲密无间的谈笑,我颇感无聊:这两个素未平生的人一见面就如同知己一般勾肩搭背唠前叨后仿佛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成年人的世界还真他妈的虚伪啊!
李肃缓缓掉过马身,和老爹并驾齐驱,领头朝城门进去,他的护卫随之缓缓收拢,一同入城。
庞德急忙整列队伍,引着兵马齐齐入城。
我一直所担心的士卒无法入城的问题对方似乎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大概是低估了老马的野心吧。
据说西门和东门比起来较为破烂,但完完全全已经令我们这群来自大西北草原上的乡下人目瞪口呆了,到底是大汉旧都,两百余年的荣华富奢沉淀在此所形成的贵族之气,并非我们所能比拟或承受。
“妈的!”老爹忽然粗口了一句,令我不由地不安起来,“长安真他奶奶的是个好地方!”
李肃不由微笑着接口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马腾以手中马鞭指点左右鳞次栉比的街市房屋:“此西市之宏大,愚兄生平未见,但贤弟却称东市十倍胜之。天下城池虽多如河中沙石,但只有当今洛阳,才能与此长安大城相提并论啊。贤弟在此为官,天下肥差至顶,福分之厚,真令愚兄眼馋。”
“城池虽宏,人丁亦众,往日烦人琐事却更十倍繁杂,何况小弟只是为三爷办事,长安的好处却享不得分毫;兄长在西北执掌一方,又何必羡慕我这种门下小吏?”李肃丝毫不为老爹的夸赞所动,依然淡淡地回道。
老爹忽然伸手就在李肃背上大力一拍,而后大笑着骂道:“你小子装得跟老圣人似的,不要以为老子我不知道你的德行!要是你嫌长安城不够好平时吃不到好东西,就来我陇城给我做个主薄长史怎么样?让你也过一过老子过的好日子?!”
李肃身子骨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在老爹的掌力下几乎散架,他伏在马上喘了喘气,苦笑道:“老哥你就饶过小弟吧,小弟虽然官职低微,也不愿意再去西凉那地儿了。兄长就不要再取笑我了,在这好地界呆久了,就算是并州的老家也不想回去了。那地方,您自己个儿享受去吧。”
两人一起轰然而笑。我却感到有些许的冷汗缓缓从脖颈流淌而下,老爹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讲话如此口无遮拦、肆无忌惮,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对方怀疑,我们岂不是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此行本就是冒险、赌博,而且更是拼了全家老本的豪赌:赢则一本万利名利双收,败则身死名裂尸骨无存,故而一路之东行而来,我总是有些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尤其是在此时此刻看着前方沉着阴险喜笑不形于色的李肃,更是让我暗自捏了一大把冷汗。
李肃,相比来说不算籍籍无名之人。据说与吕布同乡,都是北方偏远地区之人。平生具体事迹我不清楚,只知道两件事情,其中一件事情分量极重:策反吕布。
初次为董卓,以厚金重利说服吕布反叛丁原,演义中更是以千里宝马赤兔勾引吕布。当时董卓刚入京师,势力尚未稳固扎根,丁原则以并州刺史与之对峙,也不算低位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