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尔文端着手中的白鸦步枪,全身灌注地瞄准着,接着猛地扣动扳机。他看到了一个正骑在速龙上耀武扬威要其余人冲锋的沙民倒了下去,这才把方才屏住的呼吸喷了出来
“嘿,伙计,真是好枪法!”穿着动力甲的优优大声夸奖了一声。
能在新玉门当牛仔的,枪法当然不会太烂——毕竟太烂的都已经死光了。而只要磨练出了这样一手好枪法,在新玉门就可以混得很滋润了,到处都有种植园主和矿主抢着聘请你。
可是,开尔文依然很怀念还在银河本土的时候。他从技校毕业,在家乡一个小配件厂当了一个工人。工资不多,但在物价不高的家乡也能活得很滋润。厂长是爸爸的老朋友,很照顾自己,也很乐意教授自己机械修理和装配的技术。
开尔文的梦想很简单,到了40岁的时候,能开自己的配件作坊。当然,在此之前,能娶一个不漂亮但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儿一女,伺候母亲安度晚年,便能告慰在自己10岁那年就死于航空事故的轨道技工老爸了。
可是,家乡那个李元帅时代就建立起来的国营机械厂倒闭了。因为他们的主要客户,共同体深空矿业集团决定从联盟订购更有效率更便宜的自律采矿装置,共同体政府也停止了对重工业企业的补贴。自己所在的那个小厂,因为一直在为那家国营企业提供配件和维修服务,当然也只能跟着倒闭。
厂长先生等银行收走了自己拼搏了一生才攒下的厂房和设备后,在僻静的小仓库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开尔文失业了,母亲也得了重病。开尔文只买得起最普通的医保,但保险公司却告诉自己,他那种档位的保险不可能包括昂贵的基因诊疗。
母亲的病拖了三年,花掉了父亲留下来的房子和抚恤金。等到老妇人在贫病的痛苦中离去的时候,一无所有的开尔文懵懵懂懂地走在大街上,糊里糊涂地上了移民船,就这样来到新玉门星,成为一名很有前途的牛仔。
是的,说不定还真的挺有前途的。因为老板是个好人。虽然粗鲁暴躁,虽然满口听不懂的脏话,虽然老是叫自己“阿开”,但比起家乡那些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们,那个收走老厂长一生心血的银行经理,那个拿着一大堆看不懂的条款说的天花乱坠的保险专员,那些在老家宣布关停国营企业的政府议员,都更像有人味。
更重要的是……
想到这里,开尔文不由得扭头看了看身后。
那个女子正在给白鸦步枪涂机油。她五岁的小女儿则捧着一个弹夹,将一发发的钢钉子弹填了进去。她说她本来是在一所公立学校教语文的,男人死了,学校被忽然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私立学校们挤垮了,这才带着女儿到殖民地碰碰运气……
这么一个文弱的女子,应该是拿着书本和水笔的,怎么能捧武器呢。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开尔文的目光,看向了这边,露出了微笑。
开尔文也想回一个笑,却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衣领直接拖到了掩体后面。
“噗!”开尔文原本所在的地方砂石飞溅,还没等他后怕,王友贵老爷子便一巴掌扇到了后脑勺。
“打仗呢,小瘪犊子不要命了啊!”pδ
来了来了来了,又是这种听不懂的脏话,但真的很温暖啊!
王友贵没理会捂着后脑勺咧嘴的开尔文,对身边的优优中士道:“黑娃啊!你们的后生长官会回来增援吗?”
“黑,黑娃……”优优张了张嘴,觉得这称呼也挺有意思的,便道:“我已经给长官通报这边的情况了。剩下就看他的判断了。他是个好伙计,我们真的有危险,一定会回来的。”
“哦,会回来。”
“不过我不希望他回来啊!”黑大个又道。
“啊?不回来?”
“就这么点渣渣,连冲进百米都做不到!”这几天打了那么多仗,而且全是胜仗,黑人中士很膨胀。当然了,12号兵站所有人其实都有点膨胀。
“哦,冲不过来……”
“冲不过来!冲不过来!要是冲过来,我第一个人上去把他们都敲成小饼饼!”黑大个大包大揽拍着旁边的动力锤。
王友贵将信将疑都看了看优优,又看了看谷口外的敌人,根据自己十年民兵训练标兵的经验,觉得这黑娃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他提起自己的“镜面匣子”,半试探着打了几发子弹,然后便看到对面的沙民们在丢下上百具人畜的尸体后,哀嚎都退了回去。
再凶猛的战斗民族也扛不住这样的伤亡啊!况且他们本来就是恰好路过,根本没做好攻坚准备。
嗯,确实冲不过来!这边确实是稳了!老爷子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顿觉自己也是个英雄。
事实也正是如此。这一伙二百来人的沙民队伍,是峡谷中的大家遭遇的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敌人。这群侥幸发现了谷地的沙民巡逻队根本联系不上指挥官,只能在愈加混乱的战场上胡乱地流窜着,便再无音讯了。
阿尔奇高地的重炮已经开始第三十轮的炮击了。他们将大长老的行营轰成了火海,他们炮轰了所有能找到的仓库和战车兵营房,他们也在一个点一个点地敲打着视线范围内的高炮阵地。被沙民们的大军压制在图隆城里憋屈了好几天的警备队空军,终于可以嚣张地出城了。
警备队的飞行载具其实只有一种山猫型装甲飞空艇,这是一种只能在低空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