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舆论造势半个月后,终于有一道正式诏书发出——大明对帖木儿帝国,正式宣战。万里远途,需要大量民夫供应后勤。朝廷不征召徭役,但是会付钱招募民夫,欢迎地方百姓踊跃报名。pδ
……
……
浙江行省,绍兴路,诸暨县,枫桥镇,全堂村。
这个平静的小山村,近日来非常热闹。
无他,这村里住着一个大户姓杨的大户人家。这大户人家的老爷子,名叫杨维桢。
杨维桢马上就要过他的九十岁寿辰了。
不说别的,单凭那岁数就相当了不得,拜寿的能少了吗?
更何况,杨维桢不仅仅是岁数大,人家还是前元进士,还是天下闻名的大诗人、文学家、书画家!
对了,听说,他还是太子东宫的美人苏惜儿的师父。
苏惜儿,如今被封为东宫良娣,地位尊崇不说,还相当受宠呢!这次,杨维桢大寿,苏良娣都遣人送来了礼物,杨老爷子这是多大的面子?
其他弟子,能不来吗?
但凡附近觉得有点头面的人,能不来祝贺祝贺,沾点喜气吗?
所以,越是临近杨维桢的寿辰,这小山村的人越多。到了开宴的那天,地方上有头有脸叫得出名字的以及杨维桢的弟子们,足足近百号人,拥拥簇簇,挤在杨家的院落中。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峨冠博带,手拄一根拐杖的杨维桢,颤颤巍巍从堂屋中走了出来。
“见过杨老爷子!”
“杨老先生好!”
“恩师春秋不老,日月同辉!”
“祝杨老先生福如东山寿比南山!”
……
宾客们纷纷站起来,给杨维桢见礼。
“坐!坐!大家请坐!听老朽说两句。”
杨维桢如许大的年纪,身体肯定好不到哪去,但是精神还算健旺。
他一边示意人们重新落座,一边在那早已准备好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诸位也都知道。”杨维桢道:“老朽一向是不做寿的。无他,老朽年虽老德却薄,有什么资格劳动这么多贤达祝贺呢?诶……”
见有人要站起来说话,杨维桢赶紧以手示意,让那人坐下。
“大家别着急,听老朽把话说完。”杨维桢继续道:“那么,今天,老朽为什么改了主意呢?不是老朽九十了,觉得我有了资格。更不是老朽老糊涂了,不知天高地厚了。实在是,想借着今天,这么生日的由头,宣布一件事。”
“杨老先生请说!”
“恩师请讲!”
“请师爷教诲!”
……
宾客们纷纷回应。
杨维桢道:“大家都知道,老朽是前元的进士,也有些虚名。新朝建立,朝廷也曾经派人请老朽出山,为国效力。但是,老朽以为‘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侍二主’为理由拒绝了。朝廷宽宏大量,没有怪罪老朽。老朽保住了清白名声,平日里还有些自得,以什么忠臣孝子自居。但是……”
顿了顿,杨维桢主动起身,向着北方拜了拜,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道:“现在,老朽想说的是:老朽错矣!老朽眼拙,不识圣君!老朽有眼无珠,不知我大明之煌煌天威矣!”
“……”
杨维桢的话音落地,全场的气息,顿时一滞。
很简单的道理,杨维桢和大明朝廷的恩怨纠葛,谁不知道啊?不说别的,单凭杨维桢的名望,就完全有入朝为高官的资格。更别提,杨维桢的女弟子,在朱标身边很受宠的事了。
完全可以说,只要杨维桢想当官,没有任何阻碍。事实上,大明朝廷,也的确征召过他,只是他拒绝罢了。
这也没什么。
毕竟,在这个时代,“华夷之辩”“忠臣不侍二主”哪个更重要,还真不好说。
很多人对杨维桢的忠贞不二,是相当佩服的。
现在是闹哪样?
杨维桢都九十岁了,还能有几天好活?怎么就自己打自己的老脸呢?怎么就晚节不保了呢?
他到底是图什么呢?
如果是在其他的朝代,说不定就会有人劝解甚至质问杨维桢了。只是大明朝廷实在是干得相当好,大家也实在难以说杨维桢这话不对,所以才一片鸦雀无声。
似乎是看出了宾客们的所思所想。
杨维桢继续道:“可能某些贤达有些疑惑。我杨维桢都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低这个头干什么?无他,朝闻道,夕死可也!老朽知道自己错了,却还为了面子,死撑着不认错,才是愚不可及!想我大明,盐无税,无徭役,农无税。历朝历代,哪里有如此德政?想我大明,保障子民的基本医疗,古往今来,何曾有过?还有,如今,我大明要为海外之商人报仇雪恨,煌煌三千年,此等事又是何曾有过?一言以蔽之,大明非皇家一家一姓之大明也,实天下人之大明也!这样的皇帝,不是前所未有的圣君是什么?这样的大明,又怎能不值得老朽效忠?老朽后悔!老朽真是后悔啊!后悔,虚度了这近二十年的光阴,没有为大明效力!错了!老朽,真的错矣!”
咚!
说话间,杨维桢竟然跪倒在地,向着北方重重跪了下去。
“杨老爷子快快请起!”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实在是不好行此大礼啊!”
“您老也别后悔。您刚才不是说了吗?朝闻道夕死可矣!”
……
人们纷纷相劝,将杨维桢搀起。
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