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裹儿抬脚跟上,却被他温言婉拒。
院内众人不禁目送他背影远去。
离大郎提着食盒,第一时间去了龙城县衙,发现无人,他四望了下,转身朝城郊走去。
一路上,离大郎讶然发现,县城各处,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与折翼渠通渠前、柳家尚在的县城相比,此刻的龙城县,一片勃勃生机。
不少倒闭的商铺重新开张营业,大水波及的废弃建筑正破土重建。
剑铺、良田、宅子,西岸柳家的产业全部收归县衙,或拍卖出去,或还归当初被强取豪夺的百姓。
一直作为龙城最大地主的柳家,所拥有的千亩良田全部收回县衙。
离大郎一路上看见不少县衙书吏们在街头街尾、挨家挨户登记田地,重新造册。
失去了带头的大地主柳家,其它乡绅们乖巧老实,乖乖配合县衙的均田法普查。
重新有了良田储备的县衙,似乎正在重新拾起均田法,分配给新户土地。
这种“改革”若是放在以前,阻碍与反弹足以令一位县令轻易下台。
而眼下,在携倒柳威望与全城民心的年轻县令面前,却如同土鸡瓦狗般,推倒重建,轻松但不轻易。
街头百姓津津乐道。
一切欣欣向荣。
来到城外,离大郎看见,那二十四座赈灾营,眼下已经彻底撤除。
也是,全城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水患,一条折翼渠,彻底改变了龙城县的千年内忧,补全短板。
这对于此县在江州地界形势地位的改变,简直难以估量。
而令人肉眼最容易看见的变化,就是县城内外,多了不少陌生人。
都是外地的商贾与游客。
原先的蝴蝶溪与一座彭郎渡,是承载不了这么大的客流量的。
若离大郎没猜错,他们应该都是从城外折翼渠的新渡口,大量涌入县城的。
蝴蝶溪本就位于云梦大泽与长江之间,乃唯一通道,只是此前蜿蜒曲折,不易通行。
而眼下的折翼渠,不仅是一座根治水患的水利营造。
还在无形之中,成了一处水运捷径。
截取了偌大长江的部分客流。
这对于一座穷山恶水间的偏僻小县城而言,所带来的商贸红利,是难以估量的。
繁荣二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出来。
并且眼下,新渠修成,可新渠两端,蕴含巨大的商机的新渡口,还未彻底建好。
龙城县衙联合王操之等十几家大粮商,正迫不及待的往里面砸入海量钱财,兴工建设。
估计王操之等投资入股的粮商,此前也万万没有想到,欧阳戎力促建设的折翼渠,竣工运行后,效果会如此之好。
没有夸大,甚至是往低了说了。
不是,伱说的全是真的,不是在画饼啊?
而建立新渡口,对于工人与石材,又产生了大量需求,刺激了距离最近的龙城县经济。
甚至,离大郎还看见了不少周围数县的青壮百姓,赶来讨营生。
县城内外,一片热火朝天。
这是一路出城时,最直观的感受。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良翰真国士也。”离大郎嘀咕。
他遥望远处那一座折翼渠,似受感染,不禁精神振奋了些。
这座折翼渠,就像一记副作用微乎其微的强心计,必然会给龙城县带来新的繁盛。
离大郎发自内心的认为,良翰的这一番治水功绩,怎么夸都不为过。
只有亲眼看到了,才能知道什么叫做改天换地。
而这些生机勃发的基层景象,也只有走出了富贵安静的鹿鸣街,才能目睹见识。
许久未出门的离大郎感慨一声:
“原来良翰最近早出晚归,是在忙这些重要之事,或许,在良翰眼里,当下的这些事情,比我们一家之兴衰,门户之私计,更有意义,难怪推迟不理。”
他手拎食盒,作出猜测,面色又喜又愁。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猜测解释明明会让人有一种被轻视忽略的滋味,可离大郎的心情却没缘由的开心起来。
离大郎四顾左右,突然愈发想见到良翰了。
休沐日,他会去哪里?
离大郎面露沉思,路上,不熟悉的他,老老实实的请教行人问路,半个时辰后,率先来到了柳阿山家在城郊的住处。
走进一间朴素感觉的屋舍,离大郎看见了身板纤细、惹人怜惜的阿青,还有卧床昏迷的柳母。
此外,他还瞧见一位陌生的年轻民妇,一身孝服,在床头悉心照顾老妇人,好像是阿山遗孀。
离大郎上前,宽慰问候。
阿青连忙招待他,不过在这里,离大郎却没见到猜测中的欧阳戎身影。
“良翰兄不在?”他问。
“老爷没来过。”她低头答。
离大郎发现这位阿青姑娘一双秀气大眼睛中,神色有点复杂。
离大郎准备告辞离去,刚走到门口,脸色一愣,竟瞧见了便装打扮的燕六郎等人。
后者正埋头带领一帮汉子,或拎或背或扛药材、米袋、家具等物入院,众人身后还跟着一位表情严肃的年迈大夫,挎背小药箱。
燕六郎走近后,才发觉离大郎的身影,抬头奇问:
“大郎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望阿青的?”
离大郎点点头,又不禁问:“六郎可知良翰兄在哪?”
燕六郎沉默了下,看了眼离大郎身后的阿青家宅。
“大郎稍等一下,我把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