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在悲田济养院,她感受到袖中红莲剑印的炙热。
根据剑印的模糊指引,来到了身后这一片建筑群。
可是刚来没多久,还没等她锁定一个具体的位置,红莲剑印的发热异象就消失了,冷却下来,直到现在,都毫无动静。
缎带蒙眼的少女犹不放弃,利用“小透明”的优点,将这一片建筑,挨家挨户又找了一遍,想要靠近一点感应。
大殿、斋院、客舍统统“走过”了一遍,连路边停泊的马车都没有放过。
当然,除非是无人或有人沉睡的屋舍,否则也不能明目张胆、事无巨细的找。
是没有人能察觉到她的气息没错……服用过半只龟甲天牛,迭加越处子的静气,连老乐师的琴音都无法使她显形,普天之下能发现她的人屈指可数……但是藏风敛气只是藏风敛气,不是真正的隐形。
肉眼是能看到的。
所以赵清秀还是要脚步无声的走位,行走在视觉盲区,规避一些尚未睡觉的活人。
例如身后这间斋院浴室里沐浴泡澡的青年,例如上一间院子里书房挑灯夜读的穷苦士子,例如刚刚打着灯笼跟随一位马夫汉子提几桶热水路过的中年僧侣们。
这些都是没有灵气修为的凡人,赵清秀很轻易的绕过了他们。
可是一番搜查下来,依旧一无所获,红莲剑印不再生出丝毫温度变化。
像是冰冷死物一般。
要不是赵清秀的右手食指因为长时间在袖中紧捏印身,被此前那一阵阵炙热烫伤到现在都隐隐泛痛。
此刻的冰冷,也要让她不禁怀疑反思,刚刚的异象是不是真的幻觉,其实从没有发生过……
按道理,应该是距离越近,红莲剑印的反应越剧烈的。
除非是距离太远,或者对方有什么特殊手段屏蔽【匠作】的全部气机。
现在,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湖底的【匠作】一定是被人取走了。
因为靠近星子湖后,红莲剑印不再生出丝毫反应。
只是不知道是那位藏剑的执剑人,去而复返取走的。
还是说,是其它练气士?
例如……位高权重、想要私吞鼎剑的那几位司天监女史?
不管如何,眼下红莲剑印失去了一切感应。
要不是取剑人已经溜走了,距离太远,感应不到。
要不就是取剑人利用特殊方式,切断了一切【鼎剑】气机。
赵清秀手提长条状布包,沉默的行走在围墙阴影中,前往下一座斋院。
她手中的布包,
包裹着一柄长剑。
这是师尊留给她的。
每一次天际亮起烟花,赵清秀消瘦的小身板都会微微颤抖一下。
烟花声并不吓人。
但烟花的霎那光亮,可以照亮她。
因为烟花绽放的光亮,比烟花声来的更早。
虽然只是早了十分之一息不到。
可依旧让她无法提前规避。
缎带蒙眼的少女知道,每次耳边听到烟花声的时候,她都已经被它早一步照亮。
来不及遁入一旁的角落中。
赵清秀无声离开了刚刚那座有醉鬼与沐浴青年的斋院。
她行走在无人察觉的寂静阴影中,继续寻找。
这算是迄今为止,她们云梦剑泽离【匠作】最近的一次。
赵清秀不愿放弃。
她微微仰着细颈,螓首上蒙眼的天青色缎带在脑后随风飘扬。
她小脸神色出奇认真,
一路倾听,
风声、步声、水滴声、呼噜声,还有木制门窗吱呀声,红墙瓦片缝隙抓住夜风的声音。
有人说,万物皆有声音!
连喜欢也有声音。
心跳加速声。
等等。
不。
她没有声音。
记得大师姐那日赌气说,眼失明了其实也挺好。
至少不会再去找他。
叫……眼不见为净。
念头及此,心又乱了。
赵清秀怅然若失,好一会儿,来到另一处院子前,她才调整过来。
继续搜查。
一个时辰过后,一无所获,红莲剑印没有温度。
这时,远处响起公鸡打鸣的声音。
四周这一片建筑中,相续响起一道道起床穿衣的声音
赵清秀微微低头,收起剑印,默默转身,原路返回悲田济养院……
……
欧阳戎沐浴更衣完毕。
对着铜镜,重新插好一根冰白玉簪子。
“哎,落个水姿势都这么帅。”
束冠完毕,他一脸感慨的抱起琴盒,转身出门。
院子里,能听到主卧传来的某人呼噜声。
欧阳戎笑了笑。
抬头望去,天际一片黑暗,但是却有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接近拂晓。
即将天亮。
放了一夜的烟花,稍微歇息了会儿,应该是中场暂停,毕竟今日才正式进入元宵节。
欧阳戎打了个哈欠,抱琴转身,走出斋院。
不远处的青石板道路上,一辆马车正在静静等待。
马夫阿力,坐在驾驶位上,两手笼袖,低垂脑袋,脑袋和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
欧阳戎哑然失笑,没有吵醒他,钻进了马车。
方才坐定,欧阳戎随手把重新满当当的琴盒,塞进座位下方的小家伙专属位置。
还没等耳边如期传来【匠作】的不屈抗议声,戴冰白玉簪子的青年脸庞笑容凝固起来。
他猛地低头,伸手抚摸座位下方的空间。
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