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投在冷知秋脸颊上,一个明亮的圆斑,项宝贵抬袖替她遮着,一边摇着扇,一边对桑柔轻声道:“你倒进锅子,生火。”
桑柔咽了口口水,润过干涩的喉咙,脸上挤着讨好的笑容,凑过去操办。
她故意往项宝贵身旁凑,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起身,丰润的臀似乎是不经意的擦过他的膝盖。
突然后背衣衫一紧,接着便腾空飞了出去,踉跄着落在五步之外,又狼狈的冲撞了两步,才站定。她惊慌的回头望向项宝贵,却见他沉着脸横了她一眼,便放下芭蕉扇,扶起冷知秋轻摇:“知秋,醒醒了。”
冷知秋还没完全醒过来,鼻子上就挨了一记刮。
“不是要学我烧东坡肉么?可给我睁大眼睛看仔细了,等我回来,你要烧给我吃,烧的不好要重罚。”项宝贵扶她坐直了,起身去井里打了水上来,洗了手帕给她擦脸。
擦过脸后,冷知秋终于清醒过来。
先想着打开锅盖看里面的肉,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看到方方的大肉块在水中烧得开始泛白了。
项宝贵取了一只砂锅,往锅里埋葱姜八角,折断两支竹筷,变作几截小段,交叉垫在砂锅底,“娘子看好了,将肉如此一块一块放进砂锅。”
冷知秋站起身凑过去看,这才发现桑柔就站在不远处,脸色又青又白的,也想凑近了,却又怕再被项宝贵扔出去。
“桑姐儿,你去外面叫六子也进来纳个凉,不用守在外面。”冷知秋打发她走。
再看项宝贵,已经准备就绪,取下铁锅,换了砂锅上炉,不慌不忙的淋上一点点水,再淋上酒,顿时酒香四溢。
这香气,不是落拓江湖的酒肆飘香,也不是宫廷奢靡的玉液琼浆,是家门低户、屋檐下你侬我侬的家常味道。闻着,便是“有情人”的滋味。
冷知秋突然理解了项宝贵说的,东坡肉要两个人一起烧,才有味道。
趁着空隙,项宝贵取扇子给自己和冷知秋一起打扇,另一只手也不肯闲着,撩起她背后的秀发,沉吟道:“娘子,你头发真好,就是这么闷在后面,怕会中暑。”
“心静自然凉。”
冷知秋不爱动,倒不觉得有多热,只要他别来搂搂抱抱,做些过分的动作来逼她出汗。
项宝贵摇头,“不成,我看还是将头发盘起来的好,那样凉爽。你先帮我盘起来,我去取顶凉帽簪子。”
说着,他将扇子交给冷知秋,便去了屋内取梳子和发簪凉帽。
便在这时,冷景易闯了进来。
三爷爷正和张六躲在凉爽的堂屋纳凉喝茶,桑柔奉了凉茶后,便往二进走,正好碰见冷景易,窃喜都浮上了脸,也不出声提醒,静静的福了个礼,躲在后面瞧热闹。
冷景易一看女儿独自在院中,先松了口气,她正蹲在炭炉子旁看一口砂锅里的肉,神色跟孩子一般,憧憬、好奇。
照此看来,女儿女婿应该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不然也不会如此清爽的模样。
“知秋。”
冷知秋先是一怔,再有些惊惶的站起身。“爹,您怎么来了?”
她也不明白怎么会变得这么怕见到父亲,自小得父母宠爱,她一向很乖,没想到嫁了人反倒怕起来,有些奇怪的生疏。
项宝贵走出门,手里的东西似乎没拿稳,差点掉落。
冷景易让自己的脸色尽量缓了缓,也不看项宝贵那幽黑的眼睛、凝滞的面孔,只对冷知秋道:“随爹回家一趟,家里有些事要你帮忙,宝贵伤也好了,再不用你照顾。”
“爹,夫君他今日便要走,我想……”冷知秋看向项宝贵,二人的目光立刻缠绕在一起。
冷景易挺意外,项宝贵今天就要离开苏州?
躲在暗处的桑柔也大吃一惊。
“知秋啊。”冷景易惊讶过后,沉沉叹了口气,“他走便走吧,你不要去在意他。爹希望,你们还是和离的好,这话爹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为了你们两个好,大家也不要拖着。”
说着,他上前拉住冷知秋的手,不容置疑的道:“走吧,别去管他了,先随为父回家。项家有需要你做的活儿,爹也不会拦着你,总是一场缘分——只有一条,你们两个人,还是不要再这样待在一起。”
“爹……”冷知秋低喊着,都带点哭腔了。“您又不是天公,怎知道我和夫君的命运?就算天意难料,我这辈子都只遵照着自己的心意便好,不问应不应当、最终得到与否。”
项宝贵走上两步,眼中只有冷知秋的身影,听着她的话,他心弦震动。
冷景易拉着女儿便走,“蠢话!知秋你真是……唉!你也替爹娘想想,将来你吃了苦头,你可以无怨无悔,爹娘怎么办?你不知道我和你娘每日每夜的替你担心吗?将来你受苦受累,我和你娘会比你更难过!”
冷知秋怔怔的,被父亲拉出几步,回头看项宝贵,他抬了抬手臂又放下,这次却没来装“倒霉女婿”跪地哀求。
出了项家大门,冷知秋一颗眼泪忍不住滚落。
“爹啊,我就算与他和离了,也不可能再嫁给别人。”
“为何?”冷景易心往下沉。
“便是如此,没有什么为何。”冷知秋拿手背揉着眼睛,手背越揉越湿,夫君就要走,却不让她陪着把东坡肉给烧熟了,一起吃上两口,真正戳心伤肺。
一看她那可怜兮兮的神态,冷景易觉得心哇凉哇凉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