憎恨是盲目的,这种事情是人之常情。
每年畿内会死多少人?这是一个很难统计的数字,原先畿内大名林立的情况下,单单就是互相攻伐还有征战的时候会死去的人数,加上因为战乱而流离而死的数量,并不比合战的损失低上多少。而等到畿内被整合了,人民的生活相对开始安逸了,人民却还是有会记得织田家上洛时候带来的损失而选择性无视现在的生活变好——就好像是人们总是能够记得小学的时候曾经被谁欺负,但是却很难想起被欺负完之后是谁把自己送到医务室一样。比起美好的事情,人心更加容易记得仇恨,而这种仇恨放着不管的话就会产生新的混乱,所以,人们需要牺牲品。
所谓成王败寇就是这样,人们需要对于战乱还有死亡有一个可以具体能够仇恨的对象。所以把错误归在已经死去了的身上或许是不错的选择,而当死去的人并不足以去承担这份仇恨的时候,活着的人也会被冠以“牺牲品”之名。而不同的是,有人会坦然的去接受这份恶名,成为“第六天魔王”或者现在“屠戮公方”,而也有人会选择去把仇恨推到别人身上,找几个临时工顶罪——就这一点来说,景嗣还是没有差劲到那种地步。
而一力把这次对外贸易的损失给承担了下来之后,景嗣也被自己设定的规则给惩罚了一把——交出了二十万石领地以及紧闭一个月作为惩戒,虽然说到底不过是左手转到右手的把戏,但是即使是形式,也一定是其他人乐于看到的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说景嗣不承担的话,那么势必所有罪责就会交到米五郎左的身上,这也就是恶名的代价——人们的憎恨是会蔓延的,即使是自己并不会有人敢直接来指责,但是关系比较好的丹羽长秀就不一样了。所以这种情况在景嗣眼里也是很合理的代价。
顺带一提,这或许也是景嗣的本意,毕竟这个冬天,他可是打算好好的渡过,没有政事也没有那么多眼睛注视着的地方过着悠闲的日子。
不过可惜的是,因为是自己一个人的关系,就连光秀都没有办法跟来,只有三十多从骑还有明智秀满跟佐佐木小次郎跟随,这家伙就开始了在琵琶湖旁别馆的生活。虽然也有蠢货认为景嗣就此会失势,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很清楚这家伙是绝对不会区区因为这种原因而消沉的,所以单纯只是接触对于外界的消息这一点,景嗣还是有自己的渠道的。
修筑当中的大阪城,也就是曾经的石山,将会是经略西国的基地,如果从水路出发的话,那么驻扎在这一地区的士兵能够轻易的在短时间内感到姬路地方。要是秀吉本人在大返还的时候能够掌握水路,那么赶到山崎的时间可能还会更加快一点,面对着这样的攻势,西国还有九州的大名终于放弃了内部的争斗还有新仇旧恨,自发的联合了起来形成了所谓的织田包围网——但是这种事情才想到实在是太晚了,没有上杉的加盟,西国联军说实话就连boss都算不上,区区一个道中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值得让景嗣烦心的理由。
所以一方面是为了米五郎左散心,一方面则是施加更多的压力,在冬天的唯一一次出阵机会被交给了并不擅长军略的丹羽长秀,而琵琶湖边的话,景嗣多少还是有为自己后辈送行的权利的。
“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总之多加小心,这次不是战术上的出阵而是政治上的,你应该很清楚吧,最好是能够借着其他事情忘记些什么也是很好的。”
“嗯,我很明白。”
拍了拍五郎左的肩膀——说到底景嗣也不高,其实只有一米七,只是在日本人当中算高而已,现在失去了战马的身高加成,外加上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一点蜷缩的关系,甚至会让他看起来有很一种虚弱的感觉。而作为有良心的后辈,丹羽长秀所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尽量少让他烦恼了。
长长的队伍,靠旗,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备,即使是今年的外贸遭受了重创,但是至少往年的贮备还是足够发动一场战争的,虽然出征的只有一万多人,但是等到了当地的话,那么应该能够获得三万人以上的兵力,按照丹羽长秀的性格,即使是毛利元就的话应该也是找不到明显的弱点的。
“真是没有想到,也有一天我可以安心的看着后辈出征啊。”
“只不过,这种方式真的好么?”
“我想还是挺好的吧,如果后辈做错了事情,长辈也要负责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好像是去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孩子添了麻烦作为家长也要注意自己才对。”
“但是,主公,那件事情真的不重要么?同样作为你的后辈,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丹羽长秀大人一样的啊。”
紫衣剑士意味深长的告诫着景嗣——从顺序上来说,他已经是景嗣的第四任卫队长了,毕竟佐佐木小次郎个人能力不错的情况下并没有太好的军团指挥作战能力,即使是被授予了一万石领地,现在的位置也应该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当然,他也安于这个位置,比起说武士,他更加像是一个武者。
“再说吧……我想也不一定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应该只是意外。就算不是意外……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诚然,是有着像丹羽长秀这样不会顾及他人看法而接近自己的后辈,可是也有现在和景嗣逐渐疏远,来取得一个好名声的后辈,到底谁对谁错呢?这种事情可能真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