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刚要说话,就听到房顶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交织着跺脚声。初霜反应很快,赶紧跑出去喊山竹,大白天就在房顶上的贼胆大包天,也就只有山竹能降服了。沈荣华已猜到房顶上的贼是谁,怕他再突然从天而降,赶紧抓起碧泉剑躲到临窗的大炕上。突然,昏暗的小屋明亮了许多,雨声也听得更清楚了。
房子漏了,好在漏的地方离床很远,还为她保全了睡觉的地方。
初霜进来,看到房顶上有雨珠落下来,懊恼得直拍自己的脑袋。沈荣华坐到炕边上,恨恨咬牙,拨出剑冲房顶比划。山竹快步走进来,冲沈荣华摊了摊手,以手势告诉她没有抓到房顶上的贼,看到房子漏雨了,又噗嗤笑出了声。
“时候不早了,姑娘饿不饿,要不随便点补一些,等着吃午饭吧!”周嬷嬷边往里走边说话,进来后,看到房子漏了,顾不上多说,就去找修葺房子的人了。
沈荣华让人把饭桌移到了客厅,她只吃了一小碗粥,尝了两样小菜,面对精致香甜的点心,她也没胃口,边慢条斯理地吃边琢磨诸多的闲事。吃完饭,她去了书房,又开始研究林氏的嫁妆清单还有那一盒子零碎东西。
初霜进来回话,说:“姑娘,奴婢把绸缎给小万姨娘送去了。她让奴婢代她向姑娘磕头道谢,只字没提昨晚少十两银子的事,她还给姑娘回了礼。”
“她回了什么礼?”沈荣华接过初霜递来的锦盒打开,看到里面有一幅还没装裱的画。她好奇心大增,打开画只看了一眼,就把画扔到了一边。
沈恺擅长临摹名家画作,也擅长仿画,把眼前的事物画到名家画作里。小万姨娘给沈荣华的回礼就是沈恺仿画的《七艳游春图》,不过,他改了名字,叫《七艳争春图》。这七艳不是沈恺想像中的美人,而是他的妻子林氏,还有六个封了姨娘的妾室。这其中除了正中间的林氏,就是把小万姨娘画得清晰美丽。
“二老爷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把太太和姨娘们都画到画上了?”
沈荣华皱起眉头,没说什么,拿起画又仔细看了一遍。看这幅画上的墨迹刚刚风干,还未装裱,肯定是沈恺刚画好的。沈恺本来就是不着调的性子,昨晚被族长请去,肯定喝了不少酒,估计这幅画就是他喝酒回来才画的。沈恺画这幅画没什么深意,估计是一时兴起,倒是小万姨娘把这幅画送给她就含意非浅了。
在这幅画上,林氏虽在中间的位置,相貌也不逊于任何一个妾室。可她低垂眼睑,半卷蛾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点正室夫人的威严都没有。林氏已被沈家扫地出门,可留在沈恺记忆里的神情却是愁绪满怀,让人极其不喜。
小万姨娘排在林氏左首第一位,青春靓丽、神采飞扬,都把林氏趁到泥土里了。排在右首第一位的不是万姨娘,而是最好伺候沈恺的一个通房丫头,沈荣华对这人的印象很淡。一直想着被扶正的万姨娘却排到了右边最后一位,是这幅画上最低的位置。而实际上万姨娘有子有女,伺候沈恺时间不短,在二房乃至沈家地位可不低。沈恺为什么要这么一幅画?难道是为了哄小万姨娘开心?
“把这幅画收起来,放到我的随身行李中。”沈荣华把画递给初霜,不管小万姨娘送画是什么意思,沈荣华都会带在身边,闲瑕时,她可以看看林氏。
初霜低声说:“奴婢给小万姨娘送布料出来,碰到绿茵姐姐,她跟奴婢说大老太太想给二老爷保媒,说是大老太太的远房侄女,本来要成亲的,因守母孝被男方退婚了。听说那家世代农耕,家境不错,也是知礼法懂规矩的人家。那家姑娘还有给母亲守一年多的孝,二老爷还有两年的孝,倒也合适呢。”
前些日子,她略施小计,利用几个丫头的嘴埋汰万姨娘,故意让大老太太郑氏听到。象郑氏那么板正认真,总想用规矩揪别人把柄的人肯定对万姨娘的看法坏到了极点。本来族里就不支持妾室扶正,拗不过沈老太太一门心思,又有沈慷夫妇支持,才放任不理。给沈恺做媒,是郑氏变相反驳沈老太太一意孤行的方法。
沈慷常把规矩礼法挂在嘴边上要求别人,杜氏打心眼里看不起万姨娘。可他们却都支持沈老太太把万姨娘扶正,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就不言而喻了。
沈阁老一脉在沈氏一族最为富贵,郑氏想把自己的侄女嫁过来享清福也是正理。可沈老太太要把万姨娘扶正,如此一来,万姨娘就成了一块绊脚石。沈恺把万姨娘画到最低等且不显眼的位置,难道跟郑氏给他说亲有关?族长夫妇都不认可万姨娘,沈恺又是含糊人,墙头草的性子,对万姨娘心生成见也正常。
沈荣华轻哼一声,说:“大老太太是白操心了,老太太是不会答应的。老太太想拉补万家,万家实在没有尊贵的嫡女能嫁过来,把一个庶女扶正也不错。”
“要真把万姨娘扶了正,对姑娘就很不利了,她成了你的嫡母,有好多事都能替姑娘做主。奴婢的老家那边有句话,说是土坷垃都绊脚,无论大小。”
“我知道。”沈荣华冷笑轻哼,想了想,说:“让鹂语把大老太太要给二老爷做媒的事传出去,主要是让万姨娘母女知道。多夸夸那家姑娘,让万姨娘心里膈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