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禄气沉丹田,双臂齐动,十支箭矢仍然应声而断。韩奕赞道:“徐兄神力,但二十支箭可以办到?”
“不行!”徐世禄承认道。
“行军打仗,就如同这箭矢,一支可以轻易被折断,五支就不那么容易了,十支更是难上难,至于二十支被捆扎在一起,则不可办到。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等将士来自五湖四海,既有燕赵豪杰,又有幽并儿郎,倘若与敌单打独斗,虽死犹憾,若聚合在一起,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便是一群猛虎,何愁不令敌军闻风丧胆?”韩奕高声问道,“尔等是愿做一只独狼,还是做那虎群中的一员呢?”
“愿做虎群中的一员!”部下们齐声回答道。
“好,那就勇敢向前,永不回头,记住本将军的话,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后背让给敌军。我义勇军将士既便是死,也要面向敌人而死!”韩奕再问道,“尔等愿与本将军同往吗?”
“同往、同往!”数千义勇军的呼声此起彼伏,甚至压住了不远处砲石的轰鸣之声。
韩奕看到忠诚部下们的爱戴与尊敬,但他甚至看到一张张生动的脸,将挂满血污。一将功成万骨枯,欲成大事者都是冷血的。
在义勇军的战前动员声中,郭威带着从人来到了南城,这意味着义勇军要面临真正血的考验。四千五百义勇军将士,如标枪一般挺立在郭威的面前,接受他的检阅。
郭威没有说任何豪言壮语,但他的意志已经让每一个人都深刻地了解。
砲石仍在不知疲倦的攻击,城下堆积的石木几乎有半城之高。床弩也都被抬到近前,就近为义勇军提供掩护。
当石雨停止下来,义勇军列阵向前,自动以百人都为攻击单位,依次向前。空荡荡的城头,又徒然出现了守军的身影,他们早已经习惯这种间歇式的饱合攻击,完全是用流血换来片刻的安稳。
义勇军第一波攻击开始了。他们踩着城下的乱石与死尸,呐喊着奋勇狂奔,城头上立刻用密集的箭石还击,尖利刺耳的声响之中,奔在最前头的义勇军军士的身形猛地一滞,他们悄无生息地死去。
第二波军士早已经奔跑冲刺,他们甚至来不及感叹前者的壮烈或卑微。举着的大盾,被从城头上扔下的石料砸碎,盾下的军士转眼就成了一片血肉模糊。
一波未平,另波又起。第三波军士汹涌向前,他们怒睁着嗜血的双目,嘴中无意识地呐喊着,他们也仅仅能触摸一下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城墙,然后如茅草一般被拦腰折断。
第四波……
第五波……
屠宰场,河中城上城下就是一座屠宰场,它不因为面对的是义勇军而有所怜悯。吴大用指挥着弩手冒死向前,既便是要面对城头射下的箭雨,他们也只能硬挺着还击,张弩、进弩、发弩,哪怕只是给袍泽些许的助益。
呼延弘义怒了,他急不可耐地冲锋在前。他一手举大盾,一手提着云梯,硬是凭借着自己一人的力气,将云梯靠在城墙上,但他伟岸的身躯成了极好的靶子,他不过是刚刚登了几步,箭矢便从斜刺里射来。
呼延弘义无奈地从高处摔了下来,陈顺、朱贵、冯奂章、李威、蔡小五等人见状,惊呼着蜂拥而上。韩奕自带牙兵,也冲了过去,部下义勇军呐喊着追随着他左右,如怒涛翻滚。众人要么放箭反击,要么顺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踏橛箭,攀登而上。
郭威举目远眺,城墙上下到处都是义勇军军士的身影,他看到呼延弘义从废墟中站了起来,身形仍然高大,他看到韩奕冒着矢石靠前指挥,身边的牙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同样能看到,义勇军没有一个回头。
鏖战枪林箭雨之中,义勇军的帅旗仍然迎风飞扬,他们被鲜血刺激得愈发兴奋,他们高声喊叫着,声嘶力竭,杀声响彻天空。
照亮得如同白昼。双方仍在忘我的厮杀,酣畅淋漓,却义无反顾。一个人不幸战死,另一个自动补上,他们麻木地奋力拼杀。
徐世禄发现自己身为一名督战官,完全无用武之地。他毫不迟疑地率领着督战队,冲了上去。
蔡小五绝不是第一个登上河中城的汉军,因为曾经踏上城头的汉军军士都已经化作了尘埃。但只要他的双脚在城头上站稳,他便如一只冲入羊群的猛虎。当他的双足刚沾到城上,他便有一种充实的感觉,手中的大斧挥起,势大力沉,迎面的一位守军在大斧之下被劈成两截,鲜血洗礼着蔡小五全身上下。
蓦的,从背后冲过了数支长枪。蔡小五急忙转身,枪尖已经抵近了脸前,寒光凛凛。但斜刺里,一杆银枪拦在了这数支长枪之前,凌空一荡,竟让这几支势在必夺的长枪扑向了它处,正是冯奂章。
“莫将后背让给别人!”冯奂章并未回头,“否则便真成了尘埃。”
说话间,手中银枪下已经刺透了好几位。蔡小五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赞道:“冯五哥好枪法。”
“少说废话,还不与我并肩杀敌!”冯奂章喝道。
一枪一斧便合在了一起,杀入了敌军丛中,在他们二人的面前,敌军一退再退。义勇军终于从他们二人杀出的缺口,蜂拥而上,奔向城头上残存的守军。他们实现了自己对主将韩奕的诺言,要做虎群中的一员。
城头上的守军如潮水般往后急退,但身后的督战队毫不留情面地射杀。
“不准退、不准退,杀、杀!”李守贞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