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杝搀扶她已经很吃力,又被浓烈的火和烟熏着,一时没办法开口与她说话,一心往前看到希望就在眼前,咬了牙拼命朝外冲。
一根房梁恰在这时被烧毁砸落下来,李束樘在身子里惊呼:“小心!”左半身侧扑倒地,把林杝的右半身和老宫娥护在身下,那根火柱堪堪擦过林杝和宫娥刚才待的地方,裙角没沾到水的地方有火苗染上,开始烧她的裙子。林杝经过了那些惊心动魄,紧要关头冷静无比,右手扯住裙角迅速往地上一拍,右脚一踩,打灭了火苗又赶紧爬起来带着老宫娥逃出升天。
“呼——!”
两人双双瘫痪在外头的泥地里,狼狈不堪。
吸到新鲜空气的林杝,觉得活着真好。
再低头看那个老宫娥,岁数貌似并不很老,大概四十岁左右,只是容颜苍白,好像长时间不见光的缘故。
住在冷宫里的女子,多半是被弃的妃子吧?可是按照承恩帝的岁数和这女子的岁数,林杝还是相信这可能是先皇的妃子。
那老宫娥摸索着想要找什么东西,嘴上悲切地喊着:“公主,公主……”
林杝忽而想起来这女子方才在火海里也喊过公主,她在找谁?舞阳长公主?白罗公主?蓦地,林杝一惊,把右手伸到宫娥眼前,来回晃了晃,而宫娥却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眼帘也不眨,仍是半跪在地上单手在空中摸索,另一只手抱在胸前,她怀里鼓鼓的,似乎是护着什么东西。
竟是个盲女。
“那个……嬷嬷……”林杝有些不知所措。
赶紧在暗地里问李束樘:“王爷你要救的人,然后怎么办?”
七王爷道:“回御书房,不用管她。”
诶?!
林杝诧异。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出来的人,只用“不用管她”四个字打发了?
不等她再多问,李束樘已经使出左脚,是要离开。
那个老宫娥听到林杝悉悉索索的响动,立即扑过来抱住了林杝的右脚,“公主,公主您不要走……”神情激动,无神的眼睛泛起湿润,两行清泪滑落而下,林杝低头看到她凄楚的样子。于心不忍。
“嬷嬷我不是公主,你认错人了。”弯腰要拂开她的手。
因为宫娥激烈的动作,那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东西不当心露出了一角。恰好被林杝的视线瞄见,居然两块灵位。
林杝是求知欲很重的人,如此怪异的事情就放在她眼前,她就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把那人怀里的灵位抽出来,想看看是谁的牌子。老宫娥听到林杝说自己不是公主。又突然感觉到怀里的东西在被她抢走,连忙警惕地抱紧怀里的东西,松开了本来困着人家的右腿,屁股坐在泥地里惊恐地后退,“那你是谁?你要干嘛?”
有一瞬,林杝看见了其中一块灵位上的字。
天翔留香长公主之灵位。
留香长公主。就是天翔最后一个公主,也就是被圣元皇帝收入后、宫,生下李束樘的那个长公主。
原来这个宫娥从前是留香长公主的婢女。所以一直喊着公主公主,也难怪李束樘一发现北边着火就如此上心,知道是燕芳殿失火时连命也不要了就往里冲,这个老宫娥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吧?杀人不见血的七王爷,居然也有关心别人卑微生命的时候。林杝不禁冷笑。真是件嘲讽的事情。
李束樘方才没有来得及拦住林杝忽然的举动,被她看到灵位上面的名字。也料到这个不笨的女人能借此联想出很多有的没的事情。心里无声叹了口气,只觉得是一场孽缘,又要催促她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已经来不及。
只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执笔?”带着满腔的惊讶。
林杝还在原地发愣,想另一块灵位上会是谁的名字,听到有人喊她,立即回头去看。
崔司簿正站在不远处,带着一群尚宫局的女官,所有人看林杝的目光无不疑惑又惊讶,她怎么会在这里?
从林杝救冷宫里的宫娥出来到崔司簿赶到,不过小半刻的功夫,就算林杝将将立即离开,也会在半路遇到她们。再看林杝身上的这一身行头,雪白的内衫,外面只批了件薄薄的披风,赶出来是根本没来得及好好穿衣服,现在白色的内衫上都是烟灰和泥土,裙角还被烧穿,露出不算白了的袜子,脸上也沾着灰扑扑的火灰,头发凌乱。
真的是有失仪态。
崔司簿眉头微皱,又看看林杝身后,抱着灵位牌瑟瑟发抖的老宫女。
北六所和冷宫离得近,对冷宫多少熟悉,林杝不认识这个人,崔司簿却是认识。
“来人,把林嬷嬷带去北六所,顺便让当班的太医给她瞧瞧有无受伤。”崔司簿转头吩咐下去,就有小女官上前搀扶了那个林嬷嬷,边安抚她边带她离开燕芳殿。
火海仍在吞噬着燕芳殿。
林杝在火光掩映中显得不安和彷徨,崔司簿走过去扶她,先问:“林执笔可受伤?”
她赶紧摇摇头,不知要说些什么。
李束樘这时候又没了声息,这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最需要他出主意的时候开始装死,林杝真的是把他恨得牙痒痒。
“那先回北六所收拾一下吧,林执笔这样子怪吓人的。”崔司簿当着众人的面并不多问,甚至还给了林杝一个和善的微笑。
林杝当下也没别的办法,又不能挖个地洞躲进去,只能点点头,任由崔司簿搀扶着一行人回归了北六所。
她两人走在最前面,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