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却什么都懂,软着嗓音低哄着:“我的动作会很轻,顾戾,我在这里等着你缝完针,等着你清醒好不好?”
攥着她的大掌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松开,然后在那双半眯着的黑眸中,他任由针头扎进了自己的静脉之中,那股凉凉的药水让记忆中的往事重新翻滚出来,四周肃静到死寂的气氛,地板上没有温度的冰冷,还有毫无知觉成为拖累的双腿,年少时的情绪从每个毛孔钻入,深入骨髓酝酿着绝望和窒息。
几乎要沁出喉咙的嘶吼声,额角细细密密沁出的冷汗,在顾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薄唇就被带着温热的红唇吻住。
那是一种濒临死亡前感知到的最后一抹温度,就像是只毒虫般,在心头狠狠啃咬了口。
瞳孔骤缩,顾戾陷入疯魔中的下意识,大掌直接扣住慕娇娇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长驱直入,攻城略地,肌肉紧绷着,呼吸是压制着的粗重和紊乱,像是脱缰了般似乎随时随地都能够将她整个人吞之入腹。
陷入黑暗下的最后一秒。
他隐约听见来自于天堂的声音。
“顾戾,我爱你。”
……
医生的动作很快,在慕娇娇从床褥上撤离后立刻上前进行对伤口的缝合工作,而她则踉踉跄跄的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细密的睫毛剧烈的抖动着,脸蛋埋进柔软的掌心中。
她觉得她是疯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和顾戾接吻,还跟他表白。
她甚至都能够想到等顾戾醒后又该如何的疏离抗拒自己。
咬着唇,刚喘了两口气,就听到头顶上郝助理的嗓音唤着自己:“慕小姐。”
“恩,有什么事情吗?”
暗地里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可她没有镜子,根本就瞧不见她自己此时被吮吻得有些泛红微肿的唇瓣绯红凉媚,在头顶上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带着别样的意味。
仅一眼,郝助理下意识的就偏过眸去,捡了个只能够看到慕娇娇侧脸的位置站定,嗓音恭敬着:“顾爷整个清创缝合手术下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您可以趁这个时间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摇了摇头:“我说好要等着他做完缝合手术的。”
“顾爷这两天的休息不是很好,所以医生下的剂量稍多了点,足以支撑顾爷休息三到四个小时,那一会儿您可以和顾爷一起休息。”
慕娇娇心思紊乱着,也没有心情和郝助理多说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后,便抬眸直直的朝顾戾看了过去。
从她的角度,能够清晰的看见每一次针线是如何从顾戾的皮肉之中穿过去的,也能够清晰的听到医生的喃喃自语:“伤得再重些的话,怕是顾爷的手腕都保不住了。”
这话医生说的毫不自知,却如同道惊雷般让慕娇娇一震。
眼前恍惚间又出现了她亲眼瞧见顾戾被打晕到昏迷,然后被保镖举着毫不留情的砸入深海之中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苏聘佳那张得意而张扬的脸出现在海平面线之上,纤细的手指挽着自己的长发,红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海水很咸很涩,带着鱼腥味,让她听不清也看不懂。
而现在回忆起来,她能够清楚的听见苏聘佳说了九个字……
【慕娇娇,你就是个祸害。】
她……就是个祸害……
瞳孔放大,下一秒不受控的捂住脸,遏制住几乎要从喉间溢出来的叫声。
苏聘佳说的没错,她是个祸害,她的确是个祸害。
上一世她牵连顾戾身亡,这一世还差点害得他毁了手腕,是不是她的存在对于顾戾而言就是一种威胁?身侧的手攥紧,神经几乎紧绷到了极点,拉扯出入骨入髓的疼痛。
剪刀将最后一点缝合线剪去,医疗器械被放入托盘中的声音清脆,医生用纸巾擦拭了下额角的汗珠,回眸礼貌微笑:“慕小姐,缝合结束了。”
“谢……谢谢。”
呜咽而磕绊的声音。
抬眸,原本在自己的思绪中已经摇摇欲坠的神经赫然在瞧见顾戾苍白到极点的侧脸时彻底全然崩塌,慕娇娇按捺不住,死死的咬住唇瓣,不让哭腔溢出来,然后起身不顾在场人的视线,扔下句“抱歉”后,转身夺门而出。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唯独橘红色的路灯在庭院里散发着不算微弱的光芒。
慕娇娇一口气冲到路灯下才踉跄着停止了脚步,靠着灯杆蹲身下来,一点点将脸埋在了自己的手臂之间,压制不住的哭声从喉咙最深处的地方发出,像是小兽惶恐无助间最后的嘶鸣,压抑又发泄,无法用言语形容。
全程没有人来打扰她,所有积累压抑着的情绪全都发泄崩溃出来,中途慕娇娇也曾胡思乱想,是不是她这一世重生就不该继续陪在顾戾身边,只要远远看着他陪着他就好,又或者是她离开了顾戾,他就能够免受这些灾难和伤病。
可最终都被她深埋在心底,双臂拥抱着自己,在夜里已经开始泛凉的身子不断抖动着,幅度不大。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活动着已经开始泛麻的腿脚,看着在路灯下被勾勒的很是漂亮的庭院,慢慢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出去一通电话:“喂,袁老。”
“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