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汗明断!”
翟哲扑俯在俄木布汗的脚下,头紧贴花色的羊绒地毯,口鼻处传来一股膻味,那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俄木布汗端详良久,终于说:“起来吧!”
“是!”翟哲起身侍立一旁。
“我不希望再有下次你会背着我自作主张。”大汗的口气严厉。
“遵命!”
俄木布汗眉头紧锁,这个汉人越来越不安份,但他只能容忍。
冷静下来之后,他当然知道岳托在挑拨汉部和土默特人之间的关系,但翟哲的行为也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纵使舌绽莲花,也掩饰不了他为谋私利想垄断归化商道的野心。
汉部已经有了五千骑兵,是土默特部落力量的三成,而且装备更好。前几年施恩困境中的土默特人也让他们得到了很多部众的尊重。翟哲已让俄木布汗有种尾大甩不掉的感觉,如果他现在撕破脸,土默特部恐怕会立刻大乱。
原谅是唯一的选择,理由是让双方都需要的借口。
翟哲当然知道逼迫俄木布汗选择远离女真会让他不舒服,但别无选择。天下不会掉馅饼,土默特接受了他的帮助,那就是甜蜜的毒药。
“你要驱逐走归化城内的张家口的商号吗?”俄木布汗也担心他和漠北蒙古的暗中联系会被泄露给女真人。
大汗做出了选择,翟哲轻舒一口气,说:“此事无需大汗出面,归化城欢迎所有的商号,我有办法让张家口人到不了归化。”
俄木布汗点头,这正是他的意思。
张家口的商队是女真人的爪牙,他当然不能出面驱逐。
翟哲往前小跨一步,压低声音说:“大汗不但不必驱逐商队,而且要将计就计,公开斥责汉部,公示汉部和大汗的矛盾,以安岳托之心。”
“好计。”俄木布汗眼中一亮,汉人果然狡猾。
“土默特人中有些人和女真人走的很近啊!”翟哲接此机稍作点拨。
“我自有分寸,你只需管好你自己。”
眼见翟哲离去,俄木布汗只感觉疲倦,汉人和女真人都各有意图,唯有他这个大汗越当越憋屈。
一日后,俄木布汗怒骂汉部千户翟哲的消息传遍土默特部,有人亲眼看见翟哲怒气冲冲离开汗帐骑兵大营。
谣言随之而起,有说汉部想垄断草原贸易强占商道的利益,压榨蒙古人,也有说土默特人想卸磨杀驴,压制汉部。
几天间谣言传遍漠南蒙古,局势风雨飘零。
凉城西侧,一仗骑兵急奔归化,为首的枣红马上是一个娇俏的身影。
汉部与大汗交恶,最焦心的人是乌兰公主,如今土默特人和汉部合则双利,分则双伤,她急往归化正是想去调停。寒风凌冽,马鞭在空中挥舞噼里啪啦响,虽然心急,乌兰也不忍心抽打心爱的马驹。
冬天的归化城萧索安静,枣红马直驰大汗府邸,毛罕阴笑脸相迎。
无论是俄木布汗还是翟哲都不会对乌兰有所隐瞒,她是汉部与土默特之间的桥梁。听完大汗的讲述,乌兰将信将疑,又急往汉部兵营。
一路奔波辛苦,数日不能安心,到达汉部兵营的乌兰面色憔悴。
翟哲隐隐有些心疼,温言解释道:“只是演一出戏给女真人看,大汗没有骗你,只是没想到他还会放出那些谣言,小题大做了。
“大汗还以为谣言是你放出去的。”乌兰惊诧。
四目对视,两人恍然大悟,女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乌兰叹息,道:“女真阴险,都用杀人不见血的刀子,比察哈尔人可怕万分,你和哥哥只要有一丝裂痕,迟早都会坠入他们的网中。”
“有你在中,我们不会有什么矛盾的。”翟哲柔声宽慰。
乌兰语气幽幽,“明年我就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翟哲突然有些心痛,仰慕三娘子少女的也像前辈一样命运多舛。
两人从未对面谈过那个消息,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么?
翟哲脱口而出,说:“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嫁漠北。”
乌兰明星般的双目在翟哲眼前闪耀,问:“可以吗?”
“若我不嫁漠北,你能像答应过的那样带我去见识汉人的世界吗?”
她终于忍不住吐露心扉,虽然用这样婉转的方式,但说出来也让她轻松很多,连胸口的气也顺畅起来。
眉如初月,眼似闪星。
翟哲心中一阵慌乱,避开双目。
乌兰的话像重锤一样敲击在他的心头,对眼前的这个少女他从没有过那样的念头吗?但他又怎么可能娶得土默特的公主?花前月下的美好终究要屈服生死存亡的现实。
连骗自己开心的话也不会说,乌兰心中失望,凄然一笑,说:“我是土默特的公主,漠北是我的归宿。”
翟哲转过脸来,认真的说:“我在汉地已有夫人。”
“能识得你这样的汉人,我很开心!”乌兰眼神转为明亮,焕发出如迎春花般的笑容。
寒冬已至,北风凌冽,终于天降大雪。
这是出塞的汉人在草原渡过的第一个冬天,虽然只隔了一座城墙,但感觉天差地别。
多尔衮部在山西南部纵横驰骋,又破了一座县城。此次女真入侵大明发展到此时已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没有关内的消息,但如今女真不惜如此得罪土默特人也要将大军滞留在明境,连翟哲也隐约猜到他们的意图,女真人的野心让翟哲折服。两白旗大军深入大明四个月,将士早已经生出归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