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汉人吗?”
尚可喜盯着吴三桂,右手握住刀柄,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经历过剃发令的人来说,这个答案重如泰山,但对他这样已经融入一半满人血液的汉八旗,这个问题太可笑。
其实吴三桂自己也无法理解这个问题,但要让他在清廷和大明之间选择,他本能的倾向于后者。
尚可喜拔刀指向吴三桂,怒斥道:“你要谋反?摄政王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要谋反”
“呵呵”吴三桂在讥笑,“恩重如山?满人的江山不是我们汉人给他打下来的吗?”
“你不想想,当年顺贼攻入北京,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收留了你?”
吴三桂再问:“你是汉人吗?你若愿意随我反清,你我之间还是朋友”
尚可喜怒不可遏,指着吴三桂大叫:“你一定是被那些文人说坏了脑子,大明的武人是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
“那是从前再说,我说过我要投入大明吗?”
吴三桂抖动缰绳,四周骑兵的三眼铳对准尚可喜的五百骑兵。
“选吧,生还是死”
尚可喜举刀,刀刃闪寒光,他继续骂:“我绝不会背叛朝廷”他说的朝廷,当然指的是清廷。
有些背叛莫名其,有些忠诚难以想象。
吴三桂右手做手刀状,在空中虚劈。他的臂膀有力,那一式如开刃的倭刀令尚可喜脖子上生出一丝寒意。
随后,吴三桂退后,密集的骑兵队列挡住了尚可喜的视线。
杨坤走上前来,喝叫:“王爷是投降还是要我们动手。”
五百亲兵都在看着尚可喜,战马不安的相互挤搡。
尚可喜长叹一声,长刀坠地。他确信,如果他反抗一定会死在这里。但是,死在这里毫无价值。这或许是他选择投降最好的理由。
大军返回,尚可喜带出来的一万兵马被关宁骑兵挟裹其中。
南阳城门紧闭。
尚可喜的儿子尚之信和尚艺站在城头眺望。
三十个八个商队中人,有不少只是走私商人,要想让他们都临死不惧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在杀了十个人之后,尚艺大体猜到了事情的全过程。他仅仅在猜,因为商队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张焕真正的身份和圣旨的内容。
“吴三桂早已与明廷有勾结,商队中逃走的那个人一定是明廷的使者”尚艺说的越多,尚之信心中越慌乱。因为他们从回撤的兵马中已经看不见尚可喜的旗号。
“怎么办?”两人异口同声,问同一个问题。
正在此时,城下一列骑兵由远而近。等骑兵到四五里路外,尚之信看清楚了走在最前列马背上那个人的身形,那是他的父亲。
一千骑兵来到城下,吴三荣朝城头高喊:“王爷回来了,还不速速开门
尚之信和尚艺对视一眼。
“开门”吴三荣显得相当急躁。
令人难以想象,尚可喜突然大叫:“不准开门”城上城下都惊呆了。这世界发生了太多意外的事情。
吴三荣拔出长刀,刀刃逼近尚可喜的脖子,骂道:“速速让你儿子开门
尚可喜面无惧色,朝城头喊道:“你敢开门,就不是我的儿子”
“吴三桂与明廷勾结谋反,你速速上报朝廷,让摄政王早作准备”尚可喜如丧失了理智。
吴三荣握刀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刃口刺入尚可喜的肌肤,鲜血渗出。
他就快要控制不住双手,后面上来一个骑士,老远就喊道:“刀下留人”来人正是杨坤,见吴三荣收刀,松了口气,道:“王爷有令,把尚可喜押回去”
一千骑兵返回。
尚可喜在马背上挺直身躯,吴三桂远远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再与他说话。
驻扎在南阳城外的清兵被关宁铁骑驱赶往西而去,留下茫然失措的南阳城
吴军远去,尚之信和尚艺在城头发呆。一直到断后的吴军骑兵疾驰离去,尚艺反应过来,着急道:“要赶快把这个消息禀告朝廷,同时告知襄阳城。吴三桂十有八九是往四川去了”
这不是秘密,因为清廷只有那么一个富庶的地方。
计划赶不上变化。
张焕没来的及把消息送到湖广,南阳城下的动乱就发生了。
长江水道中确实有战船,但没有吴三桂所说的几百艘,只有孤零零的一艘巡逻的大船。
一直到次日清晨,明军斥候才发现了南阳城下的异状。左若命文林柱水师加强长江水路中的巡逻,并派斥候去打听清兵消息。
明军一直在做长久围困襄阳的准备,张焕在招降吴三桂,左若并不清楚。这样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襄阳城内。
昨夜传来的消息如晴空霹雳。勒克德浑只知道骂人,“汉人一个也靠不住,我大清对汉人宽厚,养的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洪承畴一边命人加紧监视明军动向,同时说出了一句非常艰难的话:“也许我们该放弃襄阳了”
他心中痛苦别人无法理解。
襄阳寄托他的期望,一个重返朝政恢复权势的希望。如果丢失襄阳,清廷相当于在两年连续丢失江南和湖广,他曾在大明为官,知道这两地对江北的重要。
如果摄政王不被明廷牵着鼻子走,清廷甚至可以放弃江淮,调集大军收复湖广都是值得。因为大明在湖广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力远没有在江南那么稳固。
“放弃襄阳吗?”勒克德浑附和,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麾下骑兵被困在城中一年,将士早已怨声载道。守城是汉人擅长的战法,蒙人不愿意丢掉自己的战马。
“要上奏朝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