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措地看着我,就像受惊的小动物。
“赵哥……”
我叹气,抓着他的手将他拉回车里。手中的手修长,带着薄茧,虽然青稚但是却带着坚韧的触感。突然,我就有些心疼起这双手的主人了。
如果没有末世,这双手应该在大学的课室里拿着笔,或者在琴房里轻敲着黑白的键盘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以稚嫩的手型,篆刻着生活的艰辛。
“你就在车里呆着,等你完全康复了,少不得你出手的时候。”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那个少年的影子在我的心中也不知不觉地加深了。我真正直视自己的心意是在一次危机之后。
他像一只发了疯的狼,狠狠地扑向那些丧屍,我伏在他单薄的背上,虽然意识开始模糊,却仿佛见到了曙光。
那么亮,盈满了无限的生机和希望。那是我第二次见到小卿他,宛如绿宝石的眼。
刹那心动。也就是那样的感觉吧。
那一次,他伤得比我还要重,却在昏迷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喊我的名字。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就像毫无杂质的泉水,丝丝地滋润进人的心坎里去。
我忽然就觉得,一辈子跟这个人呆在一块,心都晴朗起来了。
那些心情自那一次后就开始抽丝一样的生长了。我不去压制,像第一次恋爱的人一样享受着小卿毫无防备的亲昵,偶尔逗逗他,乐此不疲。
黎悦是第一个看出我的异常的人。他说,小卿这个人,当小朋友是不错的 ,心眼正。但是是绝对不适合拿来做情人的。他说,我会被拖累。
他没有觉得喜欢上一个男人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反而处处为我打算,这让我很是感动。不过这并能动摇我的心意。
一辈子就那么长,我也想肆意一把。拖累就拖累,我心甘情愿。
再到了后来,我们终于到达了帝都基地,在那里,小卿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亲人。那些披着羊皮的狼,我从心里厌恶。只是看着小卿明媚的的笑容,就像归巢的小雀儿,我又不忍心了。
我拿出比掩藏自己心意更加谨慎的态度,小心地瞒着他,帮他在顾家周旋。即使是假象也好啊,他是那么渴望,即使是假象,我也要替他撑起来。
黎悦总是说,我的果决早就被一个名叫顾唯卿的人给磨光了。我却不以为然。他,值得,我也甘之如饴。
只是,我再汲汲经营,那些幸福的假象终于倒塌了。为了利益,顾家那些人,早就没了心。
我早知道他们与外族有勾结,不过只要不干涉到我和小卿,我并没有那个闲心去理会。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讨厌那些外族人,憎恶一切与他们有关的事情。
我始终还是错了。即使小心护着小卿丝毫不跟顾家与外族的肮脏交易扯上联系,却还是出事了。
我无意中得知顾家居然把小卿卖给了和族,那么一颗稀世罕见的绿晶居然被顾家卖出了天价。真是,绝妙的讽刺。
也许也是私心吧,借着这个机会让小卿摆脱顾家这艘日渐腐朽堕落的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我们逃了。顾家却摆出不死不休的架势,一路追杀。
和族到底是给出了怎样的筹码,竟然让顾家如此不顾一切!我自然想到了安家。那是我的母亲再婚的家族。
自从十六岁脱离了和族帝京安家,那里的一切一切,我都不想再触碰。
虚荣的母亲,心思歹毒的继父,才十岁就对同母异父哥哥有着极强占有欲的妹妹……那样的所谓“家人”,让我一想起就恶心得想吐。
还好,十六岁那年,我的生父逝世,给我留下了财产。我以继承生父遗产的名义,又用了一些手段,脱离了安这个姓氏,以生母赵氏的姓为姓。
那么多年了,本以为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在末世又再重逢。
赵箫箫,安家最金贵的小小姐安和,居然是刺杀的负责人之一。
时隔八年再次见到安和,还是那样出色的容貌,心肠却一如既往的黑。一个在十岁的时候就懂得威胁自己父亲要包养自己哥哥的女孩子,谁奢望她长大之后纤尘不染?
我不怕,只是害了小卿。想来顾家之所以对小卿穷追不舍,很大程度上是安和的意思吧。
我当年拿捏了安家家主的把柄才得以有八年的安生日子,末世来了,一切的底牌都成了空话。
我不愿让小卿知道我的那些黑暗的过往,只希望他一直记得的是一个名叫赵笙的男人。
死亡袭来的时候,我想,我也算满足了。
在小卿被顾莫忧精神攻击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是新生儿也没有他那样纯粹污垢的眸子,就像世上的最后一片净土,让我心甘情愿奉上身心去搏他一个注视。
那段时间,小卿完全就是一个婴儿,干净得让人心疼。我不用再去掩盖自己的感情,也不用担心小卿没办法接受……
我拥抱他,亲吻他,他露出孩子一样的笑脸,满眼都是对我的信赖和濡慕。我度过了一生中最为幸福的时光,即使等小卿醒来之后,完全记不得我们还有那么一段亲密无间的日子。
但是,只要我记得就好。
——
朝晖穿过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