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烨突然明白过来,罗湛方才说“上面有易姑娘的指印呢。”这句话真正是指那封密信上的血指印,而非汗巾上的墨汁指印。当初拿到密信时,信封上的血指印并不引人注意,毕竟是从死人身上取出的信件,不沾血才是怪事。可是当密信与那块汗巾并排放在一起时,这枚血指印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三殿下……”潘贤还想辩解一番。
罗烨举起一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了。结盟之事,最重要是互相信任,而在他与罗湛之间,已经没有互相信任了,再怎么辩解也是强词夺理,反而落了下乘。
而两方势力除了信任之外,还可以因为另一个原因结盟,那就是制衡。
罗烨不再去看桌上的两件证物,坦率地说道:“三弟,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如今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孟蜻亦佩服罗烨的当机立断,但不管罗烨是如何地拿得起放得下,此时掌握谈判的主动权已经牢牢握在了孟蜻手中,他便干脆利落地提条件了:“湛无意皇位,只想做个安稳王爷,在二哥登基之前,湛可以……在各方面相助二哥,只要二哥许下一个诺言。”
罗烨颔首,郑重道:“吾罗烨在此对天发誓,从今日开始与吾弟罗湛结盟,只要吾弟罗湛助吾登上帝位,并没有背叛伤害吾之举动,吾绝不会先背叛伤害吾弟罗湛。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吾必横死。”
孟蜻同样郑重发誓,自然,是用罗湛的名义。随后他微笑道:“二哥若想向皇叔告状,湛可以提供人证。”
皇室宗亲若有违法纪,由大宗正院管,而大宗正院现在的宗人令,便是由罗烨罗湛他们的皇叔罗淮所担当。
罗烨与罗湛一起状告罗邃投毒暗杀,人证有罗湛府中投毒的两名仆役,以及他们咬出的直接主使人,物证便是向将军以性命换来的那封密信,以及罗湛当晚吃剩的糕点。人证物证俱在,一告一个准。
罗邃从罗湛那里回到自己府中,正在找谋士商议,该如何试探罗湛是真中毒还是假中毒,就被大宗正院“请”去问话。他虽对投毒之事矢口否认,却还是因罗烨罗湛提供的证物齐全而被关押起来。
若要真正定罪,大宗正院还需详细调查此案。但不管怎样,四皇子罗邃暂时是妨害不到罗烨与罗湛了。
罗烨在书房听闻罗邃被捕的消息,击掌赞道:“此次能与三弟联手,顺利压制罗邃,全为易姑娘之功!易姑娘想要什么赏赐?”
于懿急忙摆手道:“殿下谬赞了,这都是殿下英明决断与潘大人运筹帷幄之功,民女哪有什么功劳?民女在那份密信上无意留下的指印差点就坏了殿下大事,民女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自从那一日在罗湛府中谈判回来,罗烨和潘贤商议事情都会带上她,以示对她的信任与重用。
潘贤微笑道:“易姑娘不必谦逊,此次能说服三皇子,易姑娘功不可没。易姑娘若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尽管放心说吧。”
要说潘贤心里没点酸溜溜的感觉那是假的,他觉得易瑶还是年轻识浅,虽然在罗湛府前半段的表现都颇为冷静机智,但去接砚台那一下除了卖弄武艺之外对谈判没有任何好处,还成了最大的败笔,导致二殿下在谈判中落了下风,虽然最后还是结盟成功,但就此落了一个把柄在三皇子手中。
说实话,若非她是易牙子之女,二殿下绝不会如此重用她。
于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若说赏赐的话,民女斗胆,希望二殿下能厚葬向将军。”
罗烨敛去脸上笑容,肃然点头:“易姑娘放心,向将军赤胆忠心,小王深为将军此次遇害而痛惜悔恨,就算姑娘不提,小王也会厚葬向将军。”
于懿深深行礼:“民女谢过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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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灵堂中停放了五日之后,向将军被厚葬在京都之郊。
从郊外回府后,于懿避开了所有人,连侍婢都赶出门去,在房中独自呆了一天一夜,饮食不进。罗烨府中上下都认为她是因向将军之死伤心欲绝,并不来打扰她。
事实上这一整天于懿都躲在房中,不用应付罗烨潘贤,反而过得颇为悠哉,三餐吃得都是通过终端买的冷三明治,免得有食物香味留在房中,这就穿帮了。
孟蜻若是有空的时候,她就与他聊会儿,商量任务结束回去后,要怎么去打点经办父亲案子的官员。若是宇文信有事找孟蜻商议,她就从耳机中听他们说话。
夜里她照例和孟蜻视频一会儿,两人才各自睡下。
第二日,于懿还是不进食,侍婢劝她,她只说自己不饿,除了早晨让侍婢送过一回清水之外,什么都没要过。
到了下午,房门又被敲响。“易姑娘?”听说话声音,门外居然是罗烨。
“殿下?!”于懿本来等得是潘贤,倒是没想到罗烨会亲来。她急忙关了终端,下床照照镜子,她脸上化得“妆”没什么破绽,脸色看上去苍白又憔悴,眼皮却是红肿的。
她匆忙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低头行礼。
罗烨温言问道:“易姑娘,小王有一事相询。”
于懿一怔,随后道:“殿下请讲。”
罗烨道:“易姑娘请出来说话。”
于懿默默跨出房门,只见院子里设了一张桌、两张椅子,桌上布着饭菜,便知罗烨之意。她默默走到桌前,待罗烨坐下后也跟着坐下。
罗烨指了指桌上饭菜:“易姑娘为师兄伤心,这是人之常情,但凡事皆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