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无需为我等开解!就算前去有死无生,我等也定会一往无前。
能在将军帐下效力,今生无悔。”
陶青自然不相信,他们三千孤军,深入敌后,没有后勤辎重,能有什么功劳可捡。
恐怕连逃回一条命都难吧。
他半跪在地下,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钱囊重新用包袱包起来,那每一个钱囊都承载着一个同伴对家眷的殷殷深情。
那或许是一个丈夫对年轻的妻子,或许一个是儿子对年迈的父母。
世人都以丹阳出精兵而闻名,岂不知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穷。
所谓“丹阳山险,民多果劲,好武习战,高尚气力,精兵之地,”便是如此。
陶青他们这些军将,每一个都是家里穷的活不下去了,才决定吃粮当兵的,要不然就会被饿死。
可是这个时代当兵,军饷趋近于无,他们私财来源,主要在于人头功的赏赐和战场上发的死人财。
当然,还有破城时的纵兵抢劫。
不过每个诸侯只要不想留下坏名声,一般不会允许那么干。
刘平麾下的军兵更不允许。
所以陶青他们五百军兵积攒起来的私钱,少之又少,一个人都能拎动。
可以想象,这些钱即使能顺利送回他们家眷手中,也买不了几石粮。
看着陶青半跪在地下,又把那不大的包袱举了起来。
刘平蹲下身,接过,掂量了掂量,声音诚挚的道:“相信我,咱们此去定然一战功成,到时我自会带领大家共取富贵。
这些钱,我先替你们保管,过后我必以十倍相还。”
眼前这帮军兵,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但还是甘愿陪着他慷慨赴死。
真是一帮又可爱,又可敬的家伙!
“如此,有劳将军了!”
陶青拱了拱手站起来。
虽然依旧不信此去能像刘平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但是刘平毕竟已经接下了那些钱囊。
到了战场上,刘平作为主将,生还的几率必然要比他们大得多。
看着陶青离去的背影,刘平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时候,吕琦挑帘,提着衣裙款款进来。
按说行军打仗,不允许带女眷的。
可吕琦的身份是刘平的侍妾,又是朝廷的将军,而且武力超群,为众人所信服。
所以她在军营里没人敢多说什么?
有她随侍,不免为刘平枯燥而冰冷的行军生活多了一抹温情。
“郎君可是担忧前路未卜?”吕琦跪坐下来,轻轻为刘平捏着肩膀。
“也是,也不是,”刘平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
固然史料上记载的清清楚楚,袁军屯粮之地就在离官渡四十里的乌巢,可是史料上还记载的清楚,那里有淳于琼率领的两万军兵镇守。
怎么看待淳于琼这个人,可不能把演义当真。
淳于琼当年能被灵帝选为西园八校尉之一,可见其绝非无能之辈。
他也许好酒不假,但是绝不会像演义上所说,嗜酒如命,将守卫袁军粮草当做儿戏。
而且史书上说,他手下还有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四员副将辅佐,又有比较完备的防御工事。
刘平虽然带领的是当今天下最精锐的虎豹骑和丹阳军的混编,但毕竟只有三千五百人。
指望用这么点人去强攻乌巢,显然不可能。
他这骑兵的优势在于郊野决战,而不是攻城拔寨。
所以,摆在刘平面前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撬开乌巢的乌龟壳。
……
乌巢,因南临乌巢泽而得名。
如今袁军在这里构筑了高大的营寨,囤积无数从后方运来的粮草,即使再吃半年也吃不完。
淳于琼的确不是无能之辈,他并没有消极躲在营寨内防御,而是将手下军兵派出十数个百人小队,在营寨之外巡弋,并派了数不清的暗哨在四周。
只要附近有什么异常,立即就有人示警,营寨内便会迅速响应。
如此严密防守,已经进行了半年,从未松懈过。
在营寨内,淳于琼吸取颜良文丑的教训,针对曹军有吕布太史慈这种武将,专门对他们武将斩首,他在营寨内摆了好几座疑帐,但是他却一个也不去。
他真正的处所,是在高处挖了一座地堡。
他平常就待在地堡里,通过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四员副将指挥乌巢营寨的运转。
如此小心谨慎,这半年来没有任何差错。
此时,淳于琼正在召集四员副将议事。
地堡内灯火通明,通风良好,所以丝毫没有感到潮湿气闷。
“将军,如今已近秋收,正是青黄不接之时,恐与曹军决战就在近日了。”
淳于琼舔着干裂的嘴唇道:“主公军令传来,要我等严加防范,不可疏忽大意,谨防曹军狗急跳墙。”
“诺!”
分坐两旁,全副甲胄的四员战将齐声答应。
“特娘的,不知那曹贼什么时候能灭,”眭元进在旁边骂了一句:“害咱们在这里窝半年了,酒都没喝上一口,老子肚里的酒虫都快馋死了。”
此前淳于琼与这四个人便是酒友,他们都是善饮之人,平常不免臭味相投。
可是自从在这里驻守以来,袁绍严令几人不准喝酒,违令者斩,他们也不敢以身试法,当真半年没敢喝一滴酒,说起来自然牢骚满腹。
“要我说,主公也太小心了些,”韩莒子撇了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