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之后,牛大背着背篓,磨磨蹭蹭的从山上下来。
以他的身躯和力气,甭说背这小个的背篓,就算再大一倍也能健步如飞。
可是根据他以往服劳役的经验,干的再多也没用。
干得多,耗力气也大,肚子饿的也快,又不能多得吃食,还不如像他这样应付了事。
往常只要能躲过监工的皮鞭就行,对于躲避监工的监视,他也有一套不成熟的办法。
不过随即就发现,他那套办法在此地不管用了。
这儿特么就没监工。
竟是让他们自己随意。
只有杨头人带着十个人在末尾检查每一背篓满不满,若是不满,这一背篓就算白背了,倒下石料之后重新背来,仅此而已。
至于如何采石,脚步快还是慢,累了要不要歇会儿,一概没人管。
牛大服过十几年劳役了,管这样的松散工地还是第一次碰到。
不过虽然没人管,但他们一百人那五千篓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要不然据说要扣粮食。
不能给官府留下扣粮的理由,要不然还不往死里扣?
他们组的这一百人全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虽然磨蹭着干,日头刚刚偏西,估摸着已经四千多篓。
这么着不行。
按这进度,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完工了,到时候总不能坐等天黑。
就算这里管的再松散,也不可能看他们一坐半下午吧?
这时候他迎面看到弟弟牛二背着一个背篓,压弯了腰的样子,还不停的擦汗。
牛大看了就好笑,这演的也太假了。
这时节,干这点活,哪来的汗?
而且牛二不过二十七八岁,身材比他还结实,正是浑身力气使不完的时候,让牛二背三个背篓都不至于压成那副样子。
看来弟弟一点都不傻,也学会偷懒了。
就是应该这样,反正干多也是白干,还多耗力气,多吃粮食。
不划算!
民夫们也不傻,那边杨兴在计数的同时,他们自己内部也有一个人负责计数,要不然不能蒙着眼干活,干多干少都不知道。
牛二识数,就负责在他们这一组里计数,比牛大这当哥的更了解完成多少了。
两兄弟交错的时候,互相眨眨眼睛。
了解,继续磨!
并且还要再走的更慢一些,腰更弯一些,演的更像一些。
好不容易磨蹭到天傍黑,他们一百人被安排到一个独立的帐篷里。
牛大代表他们这一组去领了两石粮食,牛大自己就扛着回来了。
这一天混的发懒,跟没干活一样。
如愿领到了两石粮,他们倒颇感意外,此前兖州救济,青壮男子每人每天不过八两粮食,勉强能吊住命而已。
在这里虽然没怎么卖力气,但是跟此前在家闲躺着也不一样,总是耗费些气力的。
不过二斤粮,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能接近吃饱了。
这比在家饿着、闲着要好太多。
但大部分人显然不包括牛大牛二这种块头的青壮,对他俩来说,二斤粮不过还是个半饱。
他们体量大,饭量大,只要一动,所使出的力气也大。
本来应该能被更多的背篓,但他们却不愿意多费气力,坚持跟别人背的一样多。
如此一来,这一个帐篷里,绝大多数人拿着小布袋喜笑颜开,只有他们兄弟脸上跟吃了黄连一样。
牛大牛二各自握着装有二斤粮的小布袋,相视一眼。
看着跟别人同样多的粮食,总感觉这账不对。
但是哪儿不对,他们又说不上来。
干一样的活儿,得一样的粮,明明很公平好吧。
难道怪他们兄弟饭量大?
“牛大哥,”这时候有个同村青壮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道“俺看隔壁帐篷的,领了足足有三百多斤粮食,是不是杨头人欺负咱们?故意克扣咱们口粮?”
“什么?”牛大闻言一愣,接着沉吟道:“不对呀,说好了背五千背篓石头,给两石粮食,这粮食还是俺看着称量的。
杨头人说到做到,没克扣咱们呐。
走,去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按捺不住疑惑,来到隔壁帐篷。
虽说是让民夫自己分组,但大部分民夫还是以自己村子来划分。
毕竟同村的待在一起,互相帮忙,不至于被人欺负。
牛大进来一看,这帮人是他们县不知哪个村的,此前虽然见过,但叫不上名字。
这帐篷里甚是热闹,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每个人身前的小口袋里,粮食果然都比他们多了许多。
角落里有个青年在倒立,身前口袋更是夸张,已经快装满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牛大不解的指着那倒立的青年。
这年月谁都吃不饱,他们还有心情玩倒立?
“那是俺弟,这是俺惩罚他!”有个看起来面熟的青年,笑呵呵的对牛大说道。
“惩罚?可是为什么他那口袋都快装满了?还有,你们粮食怎么比俺们多这么多?”
“你还不知道呢吧,”那青年得意洋洋的道:“俺本来让俺弟计数来着,结果他竟然记错了,害俺们多背了三千篓。
结果你猜怎么着?
杨头人那里却记得清清楚楚,分粮的时候多给俺们分了一百多斤。
俺赏罚分明,记错数就该罚,不过却意外多得了粮食就该赏,所以罚他在那倒立。”
“啊?”
牛大牛二等人闻言,嘴巴张的大大的,整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