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城北郊是茂密的森林,里面藏有一间宏大的寺庙叫做兰若寺。兰若乃是梵语阿兰若的简称,原意正是森林,在佛经中的意思是寂静无苦恼烦乱之处。因此世间佛寺,许多时候亦简称兰若。
故天下佛寺中叫兰若寺的庙宇当真不少,但金华城唯此一家佛寺叫做兰若。
兰若寺外有一座乱坟岗,正是几百年来,战乱、瘟疫时,埋葬尸体的地方。兰若寺存在的意义也在于此。
以其甚深广大的佛法,不间断地超度乱坟岗的亡灵,使其不能为祸人间。
因此兰若寺修建得辉煌壮丽,僧人众多,但香火不算十分鼎盛。
兰若寺东西两边是僧舍,南边是客舍,旁边修建有小佛堂,给暂住的客人静心礼佛,小佛堂的东面长有茂密的青竹,台阶下是个不小的池塘,长满荷花,清幽宁静。
天香楼的清倌人欢欢已经在小佛堂休养了一天。
没有人想得到,这位天理教的妖女居然潜藏在佛寺里。
更不会有人想到,兰若寺其实是天理教的一个秘密据点。原来天理教虽然为魔教,其实原始教义脱胎于佛法,只是此事为佛门之耻,知晓内情的僧人大都羞与外传,到了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晓此事了。
何况兰若寺超度乱坟岗的孤魂野鬼,乃是功德善举,更不会有人将它跟邪魔外道的天理教联系在一起。
欢欢走出佛堂,在青竹中亭亭玉立,眼前的池塘盛着她的倒影,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随着荷花摇曳,一丝丝清净灵气跃出池水。
她整个人仿佛融入一阵青雾中,朦胧恍惚,衣袂随风而动,不染尘埃,似姑射仙子。
伴随一道悠长的呼吸,青雾缓缓消失,现出她窈窕倩影。
旁边的青竹发出沙沙之声,欢欢身边的一根粗壮青竹浮现出一个老妇的面孔,惊叹道:“圣女的天魔功果然神妙,才过了一天,伤势居然已经大为好转。”
她言语之中,满怀谦卑。
欢欢清清冷冷地瞧了她一眼,老妇是兰若寺外乱坟岗的一株千年老槐树成精,妖力不浅。天理教建造兰若寺时,发现了它,于是将其收为麾下。
不过近些年树妖妖力见长,隐隐然已经有些不听使唤。
先去欢欢重伤,树妖便颇有轻慢,不过一日过去,欢欢伤势大为好转,又让树妖收敛起慢待之心。
虽然老妇见风使舵得快,但被欢欢看了这一眼,仍是心底发寒。
它心知此前的莽撞之举,到底惹恼了这位圣女。
不过它要是通过郡君,交结黑山老祖成功,便不用再受天理教呼来喝去,往后更不用看这位圣女脸色了。
树妖不禁后悔此前的莽撞,着实不该在现今这关键时刻,惹恼欢欢,弄不好会节外生枝。
还在对方似乎得罪了城里一位厉害人物,现今怕是无暇收拾它。
欢欢没有理睬树妖的示好,淡淡道:“树姥姥你来此,不会只是为了看我伤势好得怎么样吧?”
树妖心头一紧,它就算真有这个意思,也不敢承认。否则岂不是证明它对欢欢有歹意,如果欢欢伤势不好,就会加害她?
它连忙道:“小妖昨夜都在给圣女护法,现今见圣女伤势好转,想出去办点事,天亮之后,便会回来。只是怕圣女有使唤小妖的地方,故而先前来请示圣女。”
欢欢清清冷冷的眸子盯着它缓缓问道:“什么事?”
“我跟附近的一位外道修士白山君是好友,他托我去城里拘一个魂魄回来。那是城中一个大户人家,姓葛,如今重病在床,想来命不久矣。”树妖连忙解释道。
欢欢沉吟片刻,说道:“这个白山君我听过,他一身邪法已经有些火候,拘个凡人魂魄不过小事而已,何必请你出面?”
树妖回道:“不久前白山君给山中一个狐妖所伤,如今行动不便。所以特意将此事托付给我。”
欢欢奇道:“附近哪个狐妖有这么高的道行居然能伤到白山君。难不成是十四娘,我瞧她没一甲子,也到不了这境界。”
她在金华城不是白混的,早已经将附近修行者和异类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知晓方圆数百里中,以辛十四娘最有灵气,有成仙得道之姿。不过如今辛十四娘,尚未成气候,应该伤不到白山君这积年老魔才是。
不过她掌管天理教诸多机密,知晓十四娘的父亲辛老丈颇有来头,或许暗自将那套神功交给了十四娘,令小狐狸神通大涨,也未可知。
只是辛老丈在荒山之中隐姓埋名良久,按道理不可能突然将那套神功传给十四娘,以至于显露行藏,招来他昔年的对头才是。
毕竟当年一役,辛老丈已经断了道途。
顶多还剩下一点保命的本事。
树妖道:“圣女明察,确实是十四娘那小狐狸。”
欢欢心中一惊,辛老丈此举有些出乎她意料了,现在金华城时局复杂,辛老丈再来这一出,令她越发力不从心。只是一想到城中那位她连面都没见到的高人,欢欢心中更是绝望。正当她心头波澜起伏时,周围忽然出现点点清辉,眨眼间汇聚到她手中,化为光球。
这是教中最顶级的传讯手段——天魔通。
即使相隔万里,亦能通过光影于瞬息间将消息传递出去。
而且里面是一连串数字,须得从一本佛经中将数字对应的文字拼凑起来,方可知晓里面的内容。
既然涉及绝密,自不能让树妖窥到。
她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