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的空间里醒过来,记忆出现了短暂的停顿,我撑着床沿坐直,迅速的环顾,是酒店房间,衣衫整齐,连床边的鞋子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骤然而响的客房电话提醒我退房时间到了,是否要续订。
蒋执这个人竟然丢下我像烟圈一样消失,我扶着脑袋下楼退房,前台交接退给我一笔押金,“周小姐,您走好。”
“啊?什么周小姐?”我不解。
前台小姐低头查询了一下,“是啊,房间登记人叫周砚,您…?”
我愕然数十秒,立即决定去找蒋执这混蛋。
走出酒店才发现天色不好,阴沉沉的跟我的心情倒挺搭,我熟门熟路的找到蒋执的心理咨询室。
门是虚掩着的,显然他在忙,一把好听的嗓音清晰的传出来,“总体症状来看,判定为潜在性抑郁症患者,这种通常会是两种人,一种是精神分裂病人,一种是天才。不过你也看到了她那…..蠢样儿,只能是前一种了,童年的影响和三年前的事情让她异常敏感,对幸福的感知能力十分有限,所以现在没心没肺也在情理中。”
“我想知道这个病有多大危害。”听不出情绪的声线让我心口一滞。
周砚?!那么他们讨论的是谁?
“在林蒹葭身上,理想色彩和炽烈*构成了冲突,使她矛盾重重,过度自卑和自尊,不过常人不太能看出来。长期的失眠和焦虑让她那…狗脾气有些时候不可理喻,其实她内心深知无力的感觉,无力给予爱,也难以接受任何靠近,都觉得心怀鬼胎,她需要他人对她的爱,但只是为了获得一种可以对抗焦虑的安全感,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任何一种爱,来获得安全感,好比她对她哥哥林远,或者…我也不知道你们俩是什么样儿,总之……”
实在是难堪,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把我给剥干净,敞亮在这两个混蛋面前,脖子上再挂上个牌子写着“谢谢观赏”?我压着心里好大火气,赶在蒋执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推门进去。
蒋执看到我,差点吓得从椅子上缩下去。
我耍狠的瞪了他一眼,看向皱眉的周砚,“怎么,周警官还是不打算放过我?我是个神经病,精神分裂,所以认为我其实自己杀了人也不自知?非得把我绳之以法、为民除害您才能安心睡个好觉?还是说,你想在下一次五一劳动奖章颁奖晚会上露脸领个奖?”
蒋执呲牙轻咳一声,拎着自己的杯子出门接水,“嘿嘿,你们慢慢聊。”
“你吃饭了吗?”周砚似乎没有被我过激的语言影响丝毫,反而温柔异常。
我试着调整气息,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自乱阵脚,不可以跟他闹,我知道我自己吵架时的表情有多么狰狞讨人厌,“周警官,我这人小气吧啦心肠歹毒,最记仇,但活到现在第一次动杀心的时候,是在昨天,宿舍楼有个姑娘说闲话,我听着不顺耳,想了十几种方法可以弄死她,把这杀人犯的罪名给坐实了,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胆,只能自己把气给咽下去。”
周砚闭了闭眼,“蒹葭——”
我一直在等这个时候,现在的周砚看起来脸色惨白,我叫停他的开口,慢慢地倒退,三步正好踉跄的瘫倒身后的沙发里,我知道我此时披头散发悲恸不已的样子像是个疯婆子,很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几乎是哀求着再次开口,“周警官,这个世界上的坏人那么多,为什么你们就要盯着我,窦卫青他真的不是我杀的,你告诉我,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们相信我放过我?”
周砚眼睛都不眨盯住我几秒,突然“唰”一下站起来,挡住我面前的光线,表情阴沉,“我从来没说你杀了人,还有,我叫周砚,你可以叫我周师兄,但是犯不着叫我周警官。”
我呆愣着看着他离开,蒋执钻进来抽了张面纸在我脸上狠狠的抹了一下,我在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成了真,为什么?为那些狼狈恐怖的记忆,为自己丑态百出绝望寒冷的滋味?
蒋执把温度恰好的杯子递给我,扶着我坐直,顺便附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句,“差不多就行了啊,我们谁都没说窦卫青是你杀的,别演得太过,周砚那小子最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