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气氛有些沉闷,秦可卿笑着打了个圆场道:“老太太,让人摆宴罢?”
贾母笑道:“好,珩哥儿媳妇吩咐摆宴吧,说话的工夫,也饿了。”
众人闻言都笑。
而在这时,外间一个婆子进来说道:“琏二奶奶,夜了,可以放烟火了。”
凤姐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老太太,二太太,珩兄弟,到轩窗前先看烟火罢。”
原本略有几分沉闷的氛围,顿时鲜活、明快起来,纵然移步至轩窗之前,扶着栏杆眺望。
“噼里啪啦……”
五颜六色的烟火冲起,绚烂、璀璨了夜空。
荣国府,正在贾母院落里的宝玉,刚刚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放下毛笔,看着写得一摞满满当当的宣纸,中秋脸盘儿上现出满意之色,心头第一次涌起名为成就感的东西。
“诗经观后感,我整整写了五大张,观查账事,也写了三张,想来这次……”宝玉抬眸看着烛火。
而这时,袭人和麝月却在庭院中有说有笑。
宝玉脸色一顿,徇声而去,笑道:“袭人姐姐,你们说笑什么呢?”
“二爷,东府放烟火呢,快出来看啊。”廊檐下的袭人轻笑说着,拉了拉宝玉的胳膊。
宝玉闻言就是抬起头来,寂静夜晚中听着东府传来的唱戏声,轻声道:“好姐姐,都谁过去了?”
袭人一时没有察觉出异样,道:“老太太、大太太,林姑娘、迎春姑娘还有三姑娘都过去了。”
宝玉身形一震,目光现出痴痴,喃喃道:“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而荣国府凤姐院里,贾琏站在廊檐下,望着东府里的烟花,脸色阴沉。
“二爷。”兴儿唤了一声,轻声道:“夜里风大,二爷还有伤,到屋里歇歇罢。”
“你说什么!”贾琏忽而转过头来,那张往日俊俏、清秀的面容上,一抹戾气涌现,因逆着光,多少有些狰狞。
兴儿被吓得一哆嗦,颤声道:“二爷。”
贾琏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的一股邪火压下,面色重又恢复平静。
他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暴躁、易怒,晚上还做噩梦,都是当日在金美楼中的种种不堪,更难受的是,他发现他……
娘的,不能再想了。
“说来说去,都是那位珩大爷,他现在官儿越做越大,我的好处一份没落着,反而受了他的连累。”
贾琏面色变幻了下,将心头潜藏的一丝愤恨压下,叹了一口气,回至厢房,只觉苦熬难当。
这位琏二爷本就是无女不欢,现在让他在家养病,他觉得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定撑不住。
……
……
而在宁国府中众人庆宴之时,大明宫中,灯火通明,澄莹如水的地板上倒映着两道人影。
殿中安静的出奇,只有水漏的声音清脆响起。
崇平帝刚刚和兵部尚书李瓒用完晚膳,君臣二人伫立在一架山河屏风前叙话。
屏风上赫然悬挂着北境的舆图,上面用一些颜料笔标注着东虏的进兵方向。
崇平帝面色幽沉,开口道:“李爱卿以为在北平设北面行营如何?”
李瓒沉声道:“圣上此策可行,边关逢敌入警,先是飞信至神京,俟内阁和圣上共议军情,待上传下达,敌寇已往来如风,肆虐别处,诸省守捉之兵,多是救援不及,疲于奔命,向使筹建行营,集中调度诸省之兵,反应更为及时,只是非需经略一方的枢相、宰臣不可担纲此大任。”
这等经略一方的重任,非宰执、枢相不可。
现在的陈汉边关以及地方官将,都有守土之责。
但同样的,一旦东虏辗转他地,这些地方官将没有上面命令,不会擅自出城相援,为东虏精骑所趁。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万一城破,身家性命都要折在其中。
而贾珩所言就是要建立一个北方战区式的指挥系统,调度河北、蓟镇、山东、山西诸卫、镇之兵,授以临机决断之权。
不这样,短期内根本就挡不住东虏的铁骑,等你们朝堂中做好决策了,人家早就抢掠一通,各地没被抢的兵将,追都不敢追。
这就是先前首辅杨国昌,争执着给各地松绑、放权之故。
但现在贾珩又提出了一条路,不是担心地方藩镇割据,军头儿尾大不掉吗?
那就调枢臣坐镇经略一方,文官集团不可能连自己人都不信任吧?
至于文官想要造反的难度是非常大的。
自宋明以降,见过几个文官靠军事造反成功的?
反而是武勋、外戚,这些才是皇权的重点防范对象。
这就是贾珩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文官集团的缘故,就是降低自己给外人的危险感,为自己披上一层安全的外衣。
但新的问题就出来了,派谁去?
谁愿意冒着担负政治责任的风险,离开内阁,前往边关经略一方?
这边厢,崇平帝闻听李瓒所言,默然片刻,说道:“爱卿此言倒是和一人不谋而合,果是英雄所见略同。”
李瓒闻言,心头一震,诧异道:“不知圣上所言何人?”
崇平帝默然片刻,道:“贾珩。”
李瓒心头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这是贾云麾所提之议?”
崇平帝叹了一口气,说道:“贾珩有言,行营筹建之后,军情往来于行营与神京,军情急递更为迅速,再以枢相坐镇一方,调度诸省兵力,可集重兵布防,遏制东虏南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