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所居的厢房中,傍晚时分,暮色初笼,雨夜凄迷,时而有廊檐上汇聚的雨水涓涓落下,在青石墙壁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
漆木高几之上,大拇指粗细的红蜡点起,烛火摇曳,彤彤似霞。
黛玉心绪失落,微微抿着粉唇,轻步进得厢房,柳眉之下,秋水明眸见着失神,却见紫鹃迎面走来。
“姑娘,怎么了,看着闷闷不乐的?”紫鹃关切问道。
黛玉来到绣榻前,坐将下来,双手拿着一方手帕在身前捏着,幽郁眉眼之间浮起出神,柔声道:“没什么,就是爹爹和珩大哥两个人挺忙的,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去青楼那等地方,虽然是谈事,终归有些不妥,还有自从来了扬州以后,再也不能如在船上时候,朝夕相伴,谈天说地了。
先前,贾珩与黛玉两人同乘一船,可以说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却睡觉不在一块儿,大半天时间都是在一起,下棋、谈天,甚至某种程度上,有些情侣的意味。
但现在从衙门一回来,贾珩就和林父说着话,前后对比之下,多愁善感的少女自然有一丢丢儿的失落。
紫鹃红润如苹果的脸蛋儿上浮起轻笑,说道:“姑娘,大爷和老爷这会谈着公务,等这边儿忙过之后,再好好游玩一段时间,也是可行的啊。”
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星眸映照着摇曳不定的烛火,道:“我原也不是爱玩的。”
现在是他怎么想的,永远让人摸不着头脑。
与爹爹相谈投机,似乎也印证了当初仰慕爹爹之言,那么先前的种种关怀难道是因为爹爹?
其实,这就是患得患失,“他喜欢不喜欢我?”的阶段。
紫鹃道:“姑娘多虑了。”
黛玉正要开口说着,忽而外间传来贾珩与袭人的对话。
黛玉见此,芳心一跳,连忙从小几上拿起一本书,低头阅览着。
紫鹃见得这一幕,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目光闪了闪,出了厢房,向着外间而去。
紫鹃离了厢房,看向正在与袭人简单叙话的少年,轻声唤道:“大爷。”
贾珩笑了笑,看向神情欲言又止的紫鹃,好奇问道:“紫鹃,这是怎么了?”
紫鹃看向对面的少年,心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家里有件事儿想要麻烦大爷,大爷这会儿可方便?”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道:“方便,先到你的房间吧。”
两个人在袭人的诧异目光中,进入庭院中的另外一间厢房,重又落座叙话。
紫鹃端详了贾珩片刻,开门见山道:“大爷,究竟是怎么看姑娘呢?”
贾珩心头莫名,诧异说道:“什么怎么看?”
紫鹃轻声道:“大爷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有些话我也不遮遮掩掩,姑娘最近两天晚上都很晚才睡,吃不好睡不好的,大爷是怎么看我们家姑娘的?”
自从来到扬州之后,似乎黛玉也被扬州的朦胧烟雨,梨花雪落影响了心绪,时常伫立在书窗之下,出神发呆,而晚上又是失眠。
贾珩一时默然,轻声说道:“紫鹃,可是林妹妹让你问着?”
“姑娘不会问,是我帮着姑娘问着,我不忍看我们姑娘牵肠挂肚的。”紫鹃柔声道。
贾珩默然片刻,忽而道:“林妹妹她是个好姑娘。”
紫鹃:“???”
这时候倒没有好人卡,紫鹃凝眸看向对面的少年,惊喜问道:“所以大爷的意思?”
贾珩笑了笑,宽慰道:“紫鹃,好了,我知道了,我去见见林妹妹。”
日思夜想,辗转反侧,黛玉这是上头了,倒是让紫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过,以黛玉的性情,如今钟情一个有妇之夫,的确有些煎熬,而且情窦初开的少女,无处安放的情思一时间得不到回应,要么越来越上头,要么痛苦过后,水泥封心。
紫鹃看向那微笑不语的少年,羞红了一张白腻脸蛋儿,轻声道:“大爷别说是我说的呀。”
她家姑娘害羞的跟什么似的,如是知道肯定要说她多嘴多舌的。
“不会的。”贾珩点了点头,然后与紫鹃返回黛玉所居的厢房。
“紫鹃,我与林妹妹单独说几句话。”
招呼了下正在整理着梳妆台的雪雁,两人出了房间,听到“单独”说几句话,黛玉芳心微震,拿着书册的手微微顿了顿,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羞意。
犹豫了下,一剪盈盈秋水的水润星眸抬起,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低声道:“珩大哥不是和爹爹说着话吗?”
“说完了,就是过来看看林妹妹。”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黛玉,笑问道:“林妹妹在家待的无聊了吧?”
“没有啊,这两天挺好的呀,空闲时候也多了许多。”黛玉连忙说着,旋即,拿起书册,柔声道:“珩大哥与爹爹忙着就好,不用管我的,我正好也多读些书。”
贾珩:“……”
黛玉应该属于那种黏人的,让他围着黛玉成天转,哄她高兴,长此以往肯定不太行,但他又没有回应,不给个结果,只怕不好收场。
其实他发现,还是喜欢甄晴、甄雪这种人妻,主要是不粘人,进入身体,不进入生活。
黛玉转而拿起书册,就着高几上橘黄灯火,作凝神阅读状,灯火扑打在冰肌玉骨的脸蛋儿,耳垂之下的耳钉莹光闪烁。
十二钗之首的少女,已现出秉绝代之姿容。
贾珩近前,顺势在绣榻上落座了下来,倒是让黛玉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