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四年六月十六日卯时 邺城皇宫玉明池外
由内侍总管赵书庸领着的一干宫侍正等待在走廊上。赵书庸握着紫金握把的浮尘,在大殿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头上不时冒出细汗,心道:爷怎么还没传召宫侍啊,该不会还没有醒吧,今日可是四个月一次的朝会,可是耽误不得啊。
而在赵书庸的身后的宫侍们正用朱漆檀木案端着洗漱用具,再往后的宫侍们则是用金粉描龙紫金案端着朝会所用的正青色十二章纹绣金线宽袖缂丝朝服、织金丝绣赤龙腰带、镶玉绛色皮革腰带以及玄色绸面绣金龙朝靴与白棉袜。
立于最后的两个宫侍手上所捧的金案上面放的是由金丝所编,正面嵌着一块华贵的红宝石,周围镶满了珠宝的通天朝冠,和一整套要挂佩在朝服上的羊脂白玉饰。
一个立于赵书庸身侧,双手空空的小宦官见赵书庸如此,赶忙跑到赵书庸面前,说道:“总管,您还是进去喊陛下吧,您要是再这样走来走去的,时辰可就真来不及了。”
赵书庸皱眉想了想,终于还是推开了玉明池的殿门,进去了,他身后的宫侍们也赶紧跟了上去。
让宫侍们立于浴池旁后,赵书庸拿起了放着高纬亵裤及中衣中裤的檀木案(昨晚就放在浴池旁了。),装作没看到散落在玉阶上的中衣、肚兜等贴身之物,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屏风前,轻声喊道:“爷,爷,该起了。”
屏风后的高纬含糊地应了一声,问道:“什么时辰了?”“卯时了,爷,快起来吧,今儿可是要上朝会。”一听“朝会”两字,高纬立时醒了,快速翻身起来。
按着有些晕眩的脑袋,对赵书庸说道:“把衣服给朕。”“是。”赵书庸把拿着檀木案的手伸了进去,高纬立马夺了过来,急急忙忙地穿了起来。
可是偏偏中衣上的玉龙扣就是和她作对,老是扣不上,急得高纬牙齿紧咬,额头冒汗。这时,一双白玉小手替她把玉龙扣慢慢扣上了,原来是依然不着寸缕的陈涴。
陈涴边扣边说道:“你看都不看就扣,自然是扣不上的,反而是浪费更多的时间。”“还真是的。”高纬笑道。
在扣上最后一颗玉龙扣后,陈涴呼了一口气后,说道:“阿纬,今日朝会结束后,你不用来坤凤宫看我了,你去乾凤宫吧。”“嗯?”
“姐姐现在或许正在想你那,你去了,也好让姐姐可以好受些。”陈涴看着高纬,眸子中有着满满的真挚以及一些被陈涴极力掩饰的忍耐。
“我知道了。”高纬平静地说道。“那你快去洗漱更衣吧。”陈涴淡笑道。高纬也任由她轻推着。不过快被推出屏风时,高纬凑到陈涴耳边说道:“不过我还是会来看你的,放心吧。”陈涴的手迟疑了一下,随后便笑道;“我相信你。”高纬啄了啄陈涴的唇后,快步走了出去。
坐到一个由宫侍们带来的小胡床上,面前是一面被一个小侍女举着的铜镜,一个年长的宦官站在高纬身后熟练地替高纬挽髻,赵书庸则拿着正青色的朝服站在高纬右后侧。
等到高纬被挽好髻后,赵书庸立刻服侍着高纬穿上了朝服,扣上腰带,穿上白棉袜,蹬上朝靴,仔细地挂佩上玉饰。
最后戴上了高高的通天冠,小心仔细地插上了白玉龙形簪。与此同时 ,陈涴的专属女官们也进入了屏风内,有条不紊地开始为陈涴梳髻,更衣。
等到陈涴走出屏风时,高纬一行人已经赶去含光殿了。低头看了看浴池的玉阶上,发现自己昨夜的衣物早已不见,陈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面色如常地说道:“回宫吧。”“是。”
邺城皇宫含光殿
皇帝玉辂行至含光殿的数十截的大理石阶前,因为礼制的限制,不得不停了下来。赵书庸撩开了白玉帘子,高纬赶忙踩着小脚榻,下了玉辂,撩起朝服的一角,急急地跑上了那异常宽大的大理石阶。
守卫在石阶上的禁军见到高纬,紧忙跪下向高纬行礼。
等到跑到了大殿门口的一侧,高纬放下朝服,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这时,赵书庸及他领着的一干宫侍,也跑了上来。赵书庸看到高纬额头上的细汗后,马上从袖袋中拿出了丝帕,呈给了高纬。
高纬拿了过来,草草地擦了擦汗,又把丝帕丢还给了赵书庸。扶了扶头上的华丽却也沉重的通天冠后,挺直了身体,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含光殿,赵书庸也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殿中的朝廷群臣、入京觐见的各地官员以及其他国家的使臣看见高纬后,迅速有序地朝高纬行礼。高纬尽量气色如常地走上龙殿,直到坐到御座上,高纬才偷偷地吐了一口气。
高纬端坐直了身子,转头看了看坐于另一尊的御座上面无怒意的高湛后。高纬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直视着龙殿下的语气平缓地说道:“众卿平身。”“谢陛下隆恩。”
高纬看了看官员们都来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朝会开始吧。”“是。”赵书庸答应后,高喊道:“朝会开始,百官奏事。”
巳时 邺城皇宫走廊
在经历了长达了两个时辰后的朝会后,高纬有些疲惫地揉着眉间,跟在高湛后面,两人的身后跟着捧着高纬脱下来的通天冠的赵书庸和一大堆宫侍。
一行人快走到走廊的拐弯处时,高湛突然停下了脚步,高纬等人也只得停了下来。高湛转过头,不明喜怒地说道:“仁纲,你跟朕过来,其余人都不准过来,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