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统四年十一月十八日邺都仙都苑 流霞殿
高俨刚走近流霞殿,就看到了守在殿外的赵书庸。脚下稍一迟疑,很快便又继续前进。
“参见殿下。”赵书庸老远就看到高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暗自思忖一番后,小跑到高俨面前,殷切地行礼。
淡笑:“赵总管快免礼。”轻轻扶起赵书庸,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身体。刚走了一步,就感觉衣袖一紧,转头,挑眉。
赵书庸赶紧放开高俨的左衣袖,轻声说道:“殿下,陛下的病还没好透。”“我知道。”语气清淡。
赵书庸又听他说道:“我只不过是担心前些日子的大火,让大哥惊吓了,正好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就立刻过来看望他。”
“怎么着,赵总管还要拦着本王吗?”高俨猛地抓住赵书庸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问道,眼光深沉。赵书庸终还是败下了阵。
移开身体,让出路:“殿下请。”高俨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高俨的背影,赵书庸轻声叹息。
走进内殿,便看到只穿一件素袍的杨清盘腿坐在坐榻上,双手捧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杨清正专心想事,身后突然想起声音:“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迅速转头,身后高俨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立马从坐榻上下来,赶忙行礼:“拜见殿下。。。”“起来,免礼。”高俨扶住他的手,清晰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
“坐下。”按住肩膀,让他坐到坐榻上。自己则坐到另一边,余光看到了杨清悄悄放松了原本紧绷的身子。
一时无话。“前几日的大火没伤着吧?”高俨到底还是比杨清主动些。
“殿下,奴才没事,多亏赵总管反应快,及时把众人移到了流霞殿,并无受伤也没惊吓到多少
,殿下不必担心我会露出破绽。”杨清把头放得很下,高俨看不到他的表情。
“呵呵,那就好。”纯粹的关心被理解成这样,却没发怒,只是僵硬地干笑,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高俨笑完,内殿里又一次出现了尴尬的静默,甚至于比刚才还要平静无声。
杨清悄悄抬起头,见高俨面沉如水地侧坐着,只是愣愣地看着地板,让人觉得很是无辜单纯。但杨清还是坐立不安,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凶相毕露。
就在杨清快把袍子的前摆抓烂时,“救星”到了。“赵书庸,你给我闪开!”殿里的诡异安静,让殿外的喊声更加清晰。
杨清身体动了动,立刻被高俨按住,就听他说:“你安心待在这,本王出去看看。”杨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点了点头。
其实他刚才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腰部有点麻了,想动了动,不过被高俨误会也好,至少他能暂时离开。
高俨虽不知道他的这番心思,但是他按住的那只手的瞬间僵硬,还有杨清眼中那几丝掩饰不住的惊恐,还是让他的心里又酸又涩,憋屈得紧。
看出他巴不得自己快点离开,心头涌起怒气,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杨清深深松了一口气。
殿外,高廓铁青着脸,对赵书庸再次喝道:“狗奴才,你当皇兄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这还是我高家的天下,轮不到你做主,再不让开,休怪本王不客气!”
赵书庸额头不断涌出细汗,看到高廓身后的虽髭须全白,但依然精神抖擞,身着戎装的上洛王高思宗,心中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有旨:无诏不得入内,殿下,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了。”
“你!”高廓更怒了,不经意看到别在腰间的马鞭,心头一动,抽出鞭子,高高举起,怒道:“本王今日就让你明白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
鞭子甩到半空,手腕就被人擒住,一看来人,高廓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怯怯地喊着:“三哥。”
高俨夺过马鞭,目光锐利,呵斥道:“老四,这里是皇兄养病的流霞殿。你如此胡闹,若是惹怒了皇兄,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三哥,我我。。。”高廓从小就怕他,被高俨这么一喝问,脸立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高俨看向他身后,在看到面无表情的高思宗时,目光愈加幽深,半眯起眼。
冷声问道:“禁宫之内,公然身穿戎装,配刀剑,还带着近百禁军,高仁弘,你想干嘛?逼宫吗?”“这这。。。”高廓被他冰冷的目光看的直颤抖,连事先准备好的话,都全部忘记了。
一直在高廓身边旁观不说话的和士开只好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悄悄瞪了结结巴巴的高廓一眼,对高俨说道:“东平王大概是误会了,今日平秦王在邺宫内发现了刺客的踪迹,臣等怀疑是那些亡国贼子。齐安王担心陛下安危,所以在让平秦王守护好邺宫后,立刻赶来仙都苑看望陛下,上洛王和这些禁军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地防备那些刺客。”
“哦?果真如此?”高俨转头看着唯唯诺诺的四弟。高廓立刻点头如捣蒜,乘机说道:“三哥,如此可否让弟弟去看望皇兄。”
高俨不着痕迹地将身子往旁边一挪,正好挡住了大殿的入口,轻笑一声:“仁弘此举大可不必。我已经看望过皇兄了,皇兄并没有被刺客伤害。而且他的病还没有好。你进去了,说不准还会过了病气,到时候皇兄还要担心你,委实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殿下此言差矣,陛下是天子,天子安危是头等大事,就算是过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