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走了。
但余波却是尚未平息。
在那临淄王城之外,有一身影朦胧,旁人不得而见的人影驻足。
他的目光跨过了遥远的距离,看着那淄水河畔生出丈余文气,便要试比天高的年轻人,形似枯槁的手掌犹豫片刻,终于探出。
就想要在他离去之前,将其拦住。
大手按压,本来平和的气息,似是一扫而空,顷刻间叫得风云突变,连那半边天幕都好似阴云缭绕,惹得无数看不见这身影的普通人震惊莫名。
这些天来,常年风平浪静的临淄王城,天变的委实是太快了些。
但,
就他出手的那一刻,却有身材高大的儒衫中年,将其拦下。
城门之外的人流并不算少,熙熙攘攘,来来去去。
可这二人之间的无形交手,却是无一人能够察觉,看见。
于无声处生惊雷。
这就是大神通者的伟力。
二人的身影,渐渐升起,后于大城之上的云端,互相对视。
“陈公,是要擒下我稷下的这位先生,以送入王宫,博王之宽慰么?”
捧着一卷书,夫子看着那淄水大江奔涌,有一年轻人沿着水道,一路消失不见。
后而转回目光,望向眼前这慈眉善目的老人。
被他称作陈公的老人不语。
“许久之前,你也是雄踞一地的神血之王,威严无量,纵使不比齐之尊贵、强大,但亦不会为他人折腰。”
“削去王名,属于王的血脉、权柄,皆被他人剥夺,只余下了几分残存的力量,还在彰显着昔日的辉煌。”
“你心里应该清楚,齐王虽接纳了你的投效,取了你一半的王血与权柄,但这只不过是生活在这古老齐地,必须付出的筹码。”
“齐王已经老了,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杀伐果决。”
“他甚至在没有万全把握的情况之下,都不愿燃烧神血,加速腐朽,与我辈搏杀,一争高下!”
“故国已成幻梦,南楚大仇未报。”
“而你,当真愿意为他,与我动手吗?”
夫子眼神平淡,陈述着一个事实。
此时,他对面那身穿华贵锦衣,面色慈眉善目的老者,嘴角终于动了:
“你们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成就。”
“姜齐之主,绝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没有他的大力扶持,稷下与你们这些所谓的百家诸子,绝无可能发展到了今日的程度。”
“事情,当真没有转圜余地?”
隐于齐地的神血古老者,加重了语气:
“齐王.掌握着我的神血与权柄。”
“而且于情于理,我都应与他站在一条线上。”
“稷下与凡民所掌的力量,还是太过浅显,你们无法想象,齐王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
这片云端之上的对话,被二人共同构造的屏障所隔绝,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探寻得到。
而陈公缓缓讲述完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夫子:
“但,我不会与你动手。”
“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说完,他的身影渐渐雾化,消失于了云端。
齐地曾经冠以王名,以‘陈’为氏的古老者,消失不见。
他是为了季秋而来的。
既然连神血上卿之中的卓越之辈,都无法将其擒杀,那么为了王的威仪,即使齐王并不在意季秋的性命。
也总归会请人出手,前来杀他。
而夫子,就是为了这九卿田氏的源头,曾被称为陈王的老者而来。
眼见着那年轻人念头通达,沿着淄水萧洒离去,夫子闻得方才那老者所言,没来由的笑了下:
“时间,确实会证明一切。”
“它会将历史的风沙掩埋,会叫曾经的辉煌化作腐朽,会叫无上的伟力变得破败.”
“也会叫人,从巅峰走到落幕。”
“属于凡民的时代还未开始,而初代神血之王们,连维持自身的衰老都无法做到。”
“他们势必不是重启这个时代的阻碍。”
“能够阻碍我们的”
“只有那些高上云端,俯瞰万物的所谓神祇,神圣。”
夫子仰望穹天。
一场大雪过后,天地充斥着微微寒气,湿润了他的发丝。
祂们自从神血治世之后,好像便已经彻底消失了。
但属于祂们留下的痕迹,却又无处不在。
夫子曾经追溯典籍,见识过那些神圣的作风。
只言片语里,有过记载,凡民们因为未曾按时祭祀某位所谓掌管瘟的‘正神’,而被其降下法身,张嘴一吐,千里染疾,死伤万万余不止。
有好战的神君,在挑起与玄商的战争之中,喜以凡俗厮杀折磨,痛苦死去为乐,也有的神君性烈如火,动辄就叫大地开裂,焚尽一切生灵,罔顾他人性命。
哪怕是脾气稍好些的。
也都是些超然物外,漠视凡民如同蝼蚁,就好像是圈养兴趣宠物一样。
祂们的血脉,演变为了最初的神血之王。
而这批神血之王,则继承了他们血脉里的威能,因此又被称之为‘权柄’。
比如操控水火,驾驭风雷,或是召来大瘟,奇诡障气,等等之列,不可尽数。
所以与其说,玄商是败于周手。
倒不如说,是人败在了神的手下。
夫子的眼中,倒映着这片古老的齐地,他此刻好似穿梭了时间,看到了悠久之前喊杀震天,千疮百孔的时代倒影。
穿着莽荒服饰的人,与觅得超凡法力,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