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杏别馆,明面上是正经人家的府邸,暗地里做的却是皮肉生意,所不同的是,这偌大精巧的院子里只住着一位妓子,艺名娇杏,本名叫什么已不为人所知,据说曾是落魄官宦人家的小姐,因她色艺双绝,能说会道,是少有的通透敏慧女子,颇得了上层贵公子们以及文人雅士的青睐,若是宴请好友,或者诗词集会时,为了照看她的生意,便多会来此叨扰。
若说也不怨旁人来她这处,实则是这位娇杏小姐也是个玩“雅”的能人,把自己这一座三进三出的大院子用了十分的心来铺排,一入她家的门,一望她家的景,便让人陡然忘归,不进去吃一杯茶,喝一杯酒都不甘心的。
这处所在凤移花之前便来过,处处皆是粉垣白墙,黛瓦屋檐,又是芍药圃,又是荼蘼架的,风中香气四溢,端得是一派红香软玉的靡丽景象,烟花之地,十丈软红,醉梦温柔乡,大概说的便是此处了。
然此时,却不是倚红偎翠的时候。
于水榭之中端坐,凤移花将目光移入面前,端起茶杯来淡饮轻啜,不过一会儿,便见曲折雕栏石桥上走来了一行人,但见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头戴银龙冠,身穿蟒袍,相貌堂堂,他定睛细辨,发现竟真是楚王。
圣上命齐王代为祭天,看来这位得天独厚的王爷是真着急了,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出马,心里有了底,但见人来,起身相应,握拳拱手笑道:“楚王。”
“免礼,羽林大将军请坐。”楚王一笑,扬手道:“诸位也都请坐,仔细算来都不是外人,今日不过是亲戚间的小聚,没有君臣。”
楚王平易近人,几句话下来便令气氛轻松许多,凤移花一看来人,除去保卫楚王安危的随扈,只有两个够资格坐下的人,一是关青岳,另外一个则是冯念白,乃是万安公主的长子,他一看见此人便知今日的宴席为何选在娇杏别馆了,这位郡王和那位娇杏小姐的暧昧首尾事故,上层公子们都是有所耳闻的。
“王爷……”关青岳刚要开口说话,楚王便笑着打断了,“寡人已说过了,今日是寻常家宴,在座的三位都是寡人,不,都是我的哥哥,那称呼便暂且抛了吧。”
关青岳不着痕迹的扫了凤移花一眼,轻蔑的笑了笑,也没有戳破凤移花在这一桌所谓“亲戚”里面的尴尬地位,便接着方才的话道:“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关青岳想着楚王小时去他家玩,他也是常喊楚王的小名的,自觉是在座之人里面和楚王最亲近的,便道:“表弟,可有兴趣听娇杏姑娘唱一曲,她的歌声和琵琶都是有名的。郡王爷,不知你可舍得割爱?”
冯念白淡淡一笑,“什么割爱不割爱的,不过一女子罢了,若王爷喜欢,即便带走我也是没话说的。当然,只要王爷回头能哄得好我家那位郡主娘娘。”
凤移花沉默饮酒,静静聆听,提到这位郡主娘娘,万安公主唯一的女儿,便让他想起汉宫皇后陈阿娇。
而万安长公主却不是馆陶,虽和丽妃娘娘达成了政治盟约,却至今不曾把爱女嫁过去,这便意味着,万安公主对楚王能否争得宝座并没放下十分的心,她还在摇摆,还在观望,又或者,她在给自己留后路,万一楚王失败,她作为先帝的胞妹,尊贵的长公主,也能自损八百而后全身而退。
这般明显的拖延之举,他这外人都能看出来,丽妃娘娘并楚王定然早有察觉,若非如此,隆瑞郡主心悦楚王的传言也不会流出。
楚王,年二十二,正妃、侧妃皆无,传言他身边连一只母蚊子都不能得见一只,如此守身如玉为了哪般,联系起隆瑞郡主的娇横和独占就容不得别人不往深里想了。
“表哥安的什么坏心,是想看隆瑞和我闹腾还是怎的,不管那位娇杏小姐如何的貌美如何的有才华,在我眼里可再也容不下旁人的。”楚王笑道。
冯念白一笑,心中为自家妹妹有如此良人很是欣慰,轻轻一摇头,嘴上却道:“我家那妹子有了如今的脾性,一大半都要归功于你。罢了,今日既是宴请凤兄,怎能无丝竹管弦之乐,无歌舞助兴,我这就让娇杏准备。”
“那些都是次要的,冯兄还是着人先上酒菜吧,得知冯兄相邀,我可是空着肚子就来了,午膳还不曾用过呢。”凤移花笑道。
冯念白莞尔一笑,便道:“是我的倏忽,我这就让人上酒菜。”说罢,和侍立在侧的美婢一番耳语,那婢女蹲身一礼便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精致的菜肴便陆续摆上了桌,凤移花不管旁人,拿起筷子便道:“王爷海涵,臣实在是饿了,容臣先吃些垫垫肚子。”
“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先吃,吃完再聊。”楚王举箸啖食,冯念白也随之,只留下个关青岳,面对着的满桌美食却难以下咽,时不时的就要瞟上凤移花一眼,见他举止优雅,稳如泰山,一丝丑也不出,心下便急燥的慌。
今日名为冯念白宴请的凤移花,可在座的人谁心里不是明镜似得,真正的东道主可是楚王。
这位表弟是打定主意要拉拢凤移花了的,眼瞅着朝堂之上册封表弟的呼声最高,等到圣上仙去,顷刻间便能改换了“天地”,他怎甘心让凤移花白捡了这便宜,必得想个妥帖的法子弄黄了此事才好。
“关世兄,你怎不吃,可是嫌弃这酒菜不得你的意?”冯念白瞟了关青岳一眼道。
“并非如此,只是在来之前,我在家中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