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那么些年,过了那么些太平日子,今夜,娇娘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可以降临的那么突然,那么近,让人猝不及防,连绝望都成了奢侈。
屋里,都是压抑的哭声和恐惧,空气里都喧闹着一种剧烈的紧张和不安感,她像是看见了一面水镜,当门打开,走进来一个蒙面的魁梧黑衣人,他手上握住一把长陌刀,上面流着鲜红的血,在她面前的水镜忽然碎裂,哗啦啦,惊涛拍岸,挤作一团的她们都闭着眼睛尖声嘶叫,那么绝望那么悲伤,那么惊恐无助。
“谁是玉娇娘,把她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当这个蒙面人看着眼前这挤做一堆的女人,打眼望去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都长的一模一样,他耐性有限,直接以粗暴的吼声试图使她们害怕而指认出他要找的人。
然而,这些毕竟还都是一些十多岁的小姑娘,心性上不甚成熟,随着他凶恶的出声,她们也都爆头尖叫起来,哭哭啼啼挤做一堆,越来越紧。
落霞左手抱住娇娘,右手拦住朝云,她们三人就在人堆的最外围,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则是穿着娇娘白狐裘的采薇,此时她已经哭哑了嗓子,左边脸还是红肿的。
“都给大爷闭嘴!一群唧唧歪歪的臭小娘。”蒙面上呸了一口,又走近一步,凶道:“都给我把头抬起来。”
见她们仍然没有人听话,他气的一把扯住素衣的头发将她单独拉了出来,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视她,“小娘,乖乖听大爷的话没苦头吃,要不然,你这美美的小脸蛋就给你划花它,让你一辈子做个丑八怪。”
素衣咬着嘴,瞪着他,一声不吭。
“呦呵,没想到这随手一抓竟然抓到个硬气的。”他冷笑一声,猛的将素衣的头死死按到地板上,“你说不说?!”
娇娘看着地上的素衣,整个人已抖颤的不成样子,握着的拳头,指甲已将自己的手掌戳出了血。
“素衣……”
“别动!”落霞猛的用力压住她的头,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想想你肚子里的小主子吧。”
孩子……我的孩子……泪蓦地涌上眼眶,害怕却令她怎么都流不出。
“找到没有。”
这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一身血腥的人,他先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继而嘲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说罢,他端起桌上的烛台,把屋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了,冷扫了她们一眼,目光直接盯在采薇的身上,“这位小夫人,都已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自己出来吗?”
“不、我不是,不是……”采薇脸色僵白,嘴唇抖抖索索,一双眼转来转去慌乱不堪,尽是恐惧,她蓦地看向娇娘,怨恨一闪即逝。
“你不是什么?少啰嗦,给我滚出来!”蒙面人一震长刀,刀风从她们稚嫩的脸上扫过,冰寒刺骨,吓的采薇顿时尖叫,那声音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
额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子就流进了她的眼睛里,娇娘觉得好疼,眼睛疼,心也疼,她不要别人替她去死!
谁的命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是她!”采薇蓦地指向娇娘。
“我是!”娇娘猛的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千钧一发,蒙面人砍向娇娘的动作一顿,转变方向,手起刀落,采薇的人头一下就垂挂在了她身畔之人的肩膀上,血,溅了娇娘满脸。
死一般的寂静,顷刻之后,满头满身都是血的采苓甩去肩膀上的头颅,尖叫一声晕了过去,顿时,所有人都抱着头四散奔逃。
“都闭嘴。”原本压着素衣的蒙面上厉声一喝。
“要死啦,要死啦。”染上了一身浓稠血迹的鹦鹉被摔在地上嘶吼,突然奋力一扑凌翅膀没头没脑的撞上了一个蒙面人。
“这是什么东西!”蒙面人一惊,挥手就去打。这鹦鹉左突突右飞飞,哗啦一下子就尖叫着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落霞拽起娇娘就往外跑。
“站住!”压住素衣的那个蒙面人刚要起身去追,素衣一下抱住他的手腕就狠狠咬了下去。
“啊——”
所有的事故几乎都发生在一瞬间,朝云还来不及喊一声姐姐就被砍倒在地。
血腥味瞬息就充满了这个原本香甜而温馨的屋子。
珠帘碎了,桌椅毁了,那些嬉笑玩闹的小女孩儿们伤的伤,死的死。
院子外,大火冲天而起,领头人怒不可遏,吼道:“谁让你们放火的,蠢货!”
“大哥,不是我们放的火,大概是不小心碰掉了烛台或者灯笼。”一个黑衣人抬脚将死尸踹入荷塘之后,走过来道。
领头人一听更是气的胸腔起伏,一个窝心脚就踹了过去,“火光会把金吾卫引来的,你们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人呢,找到那个女人没有?”
“我看见老二和老三去追了。”他气弱的道。
“蠢货,蠢货,那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是你说的,一个活口也不留……”
领头人一巴掌甩了过去,气的脸色铁青,“那个女人都跑了,这些人算个屁!”
说罢,也不再去管他,转身就追了上去。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愣了一会儿,互相看了一眼,拔腿也追了上去。
“如夫人,你怎么样?”
“没事。”娇娘捂着肚子,难受的道:“走这边,这边是马棚,马棚旁边有个角门。”她初来乍到的那三个月,脑袋里想的就是逃出去,没事就在这府里逛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