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村民半拖半架着施明书和蔺秋妹,还有个身强力壮的,眦牙裂齿抬着石磨,紧紧地跟在后面。雨后泥泞,河床齐人高的贴梗海棠早有人砍倒了,踩了一条“路”出来。
蔺紫均越想越不对,越想心里越堵得慌,潜意识告诉她,施明书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口承认,甘愿受死。
吆喝声越来越大,蔺紫均朝父亲和蔺三婆站的位置跑过去,不顾泥水溅了一身。
混乱的人群中,竟然还有一个人跟她一样,不往河边跑,反而拼命往外“逃”的。没错,他就是在逃,低着头,生怕被人看见。
“怎么又是他?”蔺紫均自言自语道。
“三婆,爹爹,他们真的要把秋妹和傻子沉河了。”
“紫均,蔺家庄和施家庄的人虽然不和,可是祖宗留下来的训制,都是一样的。像他们这样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一样。”蔺枫兰说道。
“三婆,您也觉得应该把他们沉河吗?”
蔺三婆不予置否。
蔺紫均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除非……”蔺三婆突然半眯着眼,神秘地说。
“除非什么?”
“除非事情不是那个大傻子做的,他就是一个‘哎呀’情夫,‘哎呀’父亲。”
“这……”蔺紫均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又被浇灭了,是不是傻子做的,傻子都一口咬定,她就是想帮也帮不上啊。
“三婆,你看那边那个人。”蔺紫均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指了指抱头蹲在树下的施家晚。
蔺三婆眼珠一转,咧嘴笑了:“嘿嘿嘿,枫兰,你去看住那小子,别让他溜了。”
“三婆,那小子是施家庄的人吧?看住他干嘛?他干嘛要溜啊?”蔺枫兰迷惑不解地问道。
“叫你看住你就看住,怎么,害怕自己打不过他啊?”
“我打不过他,就是来一对,我蔺拐子也没放在眼里啊!”
“那你还不过去,还愣在这里干嘛?”
看着蔺枫兰走开,蔺三婆又说道:“紫均,过来,我跟你说……”
蔺紫均听得连连点头:“三婆,那您老人家在这儿等着,我这就过去救大傻子。”
说完,撒腿就往河边跑,边跑边喊:“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不能把大傻子沉河……快让开,让我过去……”
“这丫头疯了,胡说什么呢?”
“是啊,那傻子是她什么人啊,她这样强出头?”
蔺家庄的村民心里气愤不过,这事闹得他们在施家庄人面前抬不起头,以后上镇上赶集要是碰到了,都得矮他们半截。
所以,那些人,不论男女,谁也不愿意给蔺紫均让路。
“让开,快让开啊……”
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一个穿花衣裳的姑娘非常抢眼,她是蔺紫均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叫蔺锦儿。不过,随着年纪渐大,加上蔺紫均的脸上莫名其妙生麻子后,她们的关系就逐渐疏远了。
蔺锦儿招招手,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像苍蝇一样围了上来,嘀咕一阵后,自觉地为蔺紫均让了一条路。
蔺紫均感激地看了好朋友一眼:“啊——”
蔺锦儿偷偷伸出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