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逢三、六、九是赶集的日子,各个村子的人都会涌上街头,挑着自家产的农用具或果蔬沿街摆卖,回家的时候再买些日常用品,相当于以物易物吧。
蔺家庄离镇上不算远,走快点的话半个时辰就到了。蔺紫均天不亮就起床了,生火煮了一大锅粥,贴了几张“死面饼”,乡下人不会做什么花里胡俏的糕点,也没有那个物质条件。所谓的“死面饼”就是新鲜和好的面粉,没有经过发酵,直接在锅里干煎好,方便省事。
清甜解渴的白米粥,佐以自家腌制的酸豆角辣萝卜,再加上有嚼劲的“死面饼”,吃起来津津有味。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吃食经得起饿,做多大的力气活也不会手软脚软。
蔺枫兰每天早晨习惯在院子里转几个圈,做几次深呼吸,既活动了筋骨,又可以换换新鲜空气。蔺紫均走到他身边,拉了下他的衣角,轻声说道:
“爹,早餐我都做好了,放在桌子上,您先吃着,就不要等大傻子了。”
“哎,你不用这么小声说话,就是打雷,也吵不醒那家伙的。”蔺枫兰指了指屋里,用正常的声音说。
蔺紫均笑了,大傻子连日来受尽折磨,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这会儿,还不知道掉进哪个黑甜梦乡中了呢。
交待好事情,蔺紫均转身取下墙上的一个蓝色布袋子,就要出门。
“哎,丫头,回来!”蔺枫兰招了招手,指着女儿身上的衣裳说道:“你怎么总是穿这一身黑不黑、蓝不蓝的衣裳啊,不是有两件花衣裳的吗?”
迟疑片刻,表情复杂地说道:“要不——,你去把脸上的麻子洗了!?”
蔺紫均一愣,随即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爹,您的用心和担心女儿都懂,可是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其实丑点也没什么,不用像锦儿和秋妹那样天天涂脂抹粉,还在时时提心有没有弄脏衣裳,这样更好,自由。”
“唉,怪我,都怪我,当初不该让你化这个丑妆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个样子,哪个男人会看上你呢?”
“爹,您不是说过,真正喜欢女儿的人,是不会在意女儿容貌的吗?怎么,您这么快就推翻自己说的话了?”蔺紫均拍了拍父亲的手:“爹爹放心,我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爹,天都快大亮了,我得抓紧赶路,不跟您说了啊。”
“哎,你这丫头,你不能换身衣裳吗……”蔺枫兰追出几步,屋外草木葱茏,哪里还有蔺紫均的身影。
他一边摇头一边折回院内,看着女儿准备的早餐,边笑边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丫头,你以为爹爹不想永远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父女两个,日子过得要多逍遥有多逍遥。有朝一日,你真要是嫁了人了,爹爹的一颗心还不天天挂在你身上,怕你在婆家受气受累啊……唉……”
又朝屋里瞟了瞟,大傻子鼾声如注。
蔺枫兰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嘿嘿嘿,莫不是女儿真的要遇到意中人了,上天怕我老头子一个人寂寞,特意派个大傻子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