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没有睡着……”施明书呓语道。
“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
“明书，我们去院子里吧，这样坐在床上，我不习惯。”蔺紫均披了件衣裳：“今晚的月亮真圆，好久没有抬头看看月亮了。”
施明书知道她想说什么，还以为有忆儿和飞飞的捣乱，可以拖过这一晚的。既然紫均想赏月，他也不忍拒绝。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不然，蔺紫均心里总有一道坎，过不去，难受。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把小桌子抬到院心，没有了龙眼树的遮挡，桌子上的木材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明书，人要是能跟树一样该有多好啊！”
施明书默然，不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看，这木材上的丝路，多少年了，都没有变过。小时候跟爹爹去河边玩，看到锯倒的大树，数着上面的年轮，觉得好玩。锯倒的大树，被人扛回家做成了桌子，椅子，床，柜子……它们身上像征年龄的纹路便被永久地固定下来，再也不会老去。”
“紫均，人跟树不一样。”施明书终于听懂了，绕了一圈，紫均要说的终究绕不过这一点。
“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人有感情，而树没有感情。”
“你又不是树，你怎么知道它们没有感情？你看路边的细叶榄仁，拔地而起的时候又粗又直，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分杈成两根主枝，风雨中相依相偎，像一对恩恩爱爱的夫妻。它们时刻相守，共同成长，一起变老……”
蔺紫均的眼神逐渐迷离，声音沙哑。
“……有一天，大树被人从根部锯倒，那一对夫妻的一起面对死亡，多么凄凉又美好的故事。”
“紫均，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些年，我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变，而你却越来越疲倦憔悴，越来越老。可是你知道，我回来，就绝对不会介意这些的，我只想跟你和孩子们相守在一起。”
“你不介意，我介意。你也知道自己一点儿也没有变，过去十年你没有变，现在也不会变，未来你依然是这样年轻，充满活力。我呢，我只会一天比一天老，一天比一天难看，你叫我怎么面对你？”
“紫均，你听我说，这也正是我回来的原因之一。我不用仙术，但不代表我没办法让你重新拥有美貌，过去因为我的失职，现在我回来了，我要尽一切方法弥补你，让你的容颜回复青春时期。紫均，你一点儿也不老，只是太累了，你相信我，我有办法让你笑口常开，让你越活越年轻。”
“越活越年轻，怎么可能？明书，你不要骗自己了。就算再注意保养，我终究会老去，孩子们也会长大，当有一天，我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忆儿和飞飞的年纪也看上去跟你相仿的时候，那时候，你怎么办？”
“没有什么怎么办？紫均，我会永远守在你们身边，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我爱你年轻时候的美貌，也会爱你白发斑斑的风姿，如果注定你要走在我前面，那也愿意一个人面对没有你之后的孤单。所以，你什么也不用考虑，只要开开心心地跟我在一起就可以了。”
施明书抓起紫均的双手。这回，他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