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书，好像是施家晚的声音？”蔺紫均这回听清楚了，她目光切切地看着施明书，没了主意：“这么晚了，他……他好像是在河这边哎？”
忆儿一听到施家晚的名字，小脸立刻拉耸下来。
“紫均，那边不是秋妹的坟地吗？施家晚过来看秋妹？”施明书双手捧起忆儿的小脸，目光坦然：“忆儿，不要这样，施家晚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这个人并不坏，只是一辈子怯懦无担当。他对你，是绝无半点私心的。”
“秋妹，回来啊……你快回来啊……”
施家晚的声音越来越凄凉，如没有灵魂的风在荒野地里飘荡回旋。
“紫均，我先送你们三个人回家，再过去看看，等下天黑透了，我怕他心情郁闷，可不要出什么意外。”
“嗯，也好，不过，你要当心点啊……”
几个人往回走了两步，才发现忆儿没有跟上来。
“忆儿，怎么啦？跟娘回家啊。”
“我……”忆儿不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忆儿，你想说什么，就大胆地说出来。”
“我……我也想去看看他……”忆儿仍然低着头，看得出来，他心里也十分矛盾。
“我陪哥哥一起去。”飞飞走过去，坚定地站在忆儿身旁：“娘，我们一起去吧，哥哥他心里难过，我们都应该陪着他。”
蔺紫均心头一热，是啊，忆儿的这个年纪，真的是太敏感了。对大人的世界不再像无知小孩一样，可又未能完全理解，父子天性，他要不是纯真善良，怎么会既恨施家晚又牵挂着他？
而且，明书也一直说，他们四个人要永远在一起。也许，这个永远在一起，更包括遇到困难的时候。
她看着施明书的眼睛，微微点点头道：“明书，我们一起去吧。”
沿着河边的小路，遁着声音的源头，秋妹的坟地要穿过整块小麦地。
“秋妹，你原谅我啊……你到底有没有原谅我啊……”黑暗中，一个人瘫坐在秋妹坟前，唱唱念念，哭声哀哀。
“施家晚——”蔺紫均小声喊道。
“谁？”那人吓得跳起来，目光骇然，四周寻找。
“别怕，是我，紫均。”
“紫均——，”
果然是施家晚，胡子拉渣，衣衫褴褛，苍劲的身板已矮了半截，萎蘼如小老头。
“还有我们——”施明书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向前一步。
“施明书？”施家晚表情呆滞，目光中一点神水也没有。
待看到忆儿时，突然征住，旋即惊慌失措地跑到坟堆后面：“你们走，你们走，你们快走啊……我不要见你们……”
“施家晚，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的？”
“你们走，你们别管我……”
“施家晚，这么多年你好像从来没有来看过秋妹吧？怎么现在想起来看她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我们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蔺紫均心细，轻声问道。
“我没用，我没用……你们快走，不要管我……我要跟秋妹呆在一起……”施家晚依旧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