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深处,重叠堆砌绵延险峻的山脉中,荒凉已久的庞博宫殿,迎来时隔千百年的第一次拜访。。
形容成宫殿并不准确,具体来说,更像是殿堂之外的城‘门’,宽阔近百米,几近将整座山脉横着剖开,‘露’出修缮平整的城墙,鬼斧神工般雕出个细致的城‘门’模样,嵌在山体里,阙楼檐角向外延伸,楼殿两层,最高的楼檐石瓦距离山顶大概有数十米,城‘门’所在山峰主体,比周围环绕的山峦地势稍矮,深林连绵不绝,形成广阔屏障牢牢将底下的一切锁在下面。
高耸的城‘门’阙楼藏下久远不知多少的时光,显得威严而厚重,其实威严厚重的是逝去的时光本身,它代表了永远的不能追索,不复再得,而楼阙只是楼阙。
世上所有轮回百转,有枯有荣,可唯有生灵才有生死,宫墙殿堂是死物,从一碰黄土凝聚成形,积聚生灵智慧才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美,再从已经成形恢复到一捧黄土,看似世上走了一遭,但实质并没有改变,可惜的不过是那些才智已经无处可寻。
死物才能长久,可知活着和长久两者之间有一者必然不可得,如果两者俱在,或许付出的代价会沉重的让人宁愿选择立刻就死。
殿堂宏伟壮丽,但动辄耗费颇巨,劳民伤财,虽是死物,却陪葬了无数的生灵。
她们站在高伟城‘门’之前,渺小如沧海一粟。
拦腰截断的老树残枝就在不远处,宛若一体的原始森林塌陷一块,‘露’出底下腐烂破败的内在,浅薄天光从顶上照下来,在周围幽暗的基调中显得更加惨白。
城‘门’开凿五个‘门’道,每个高低宽窄相通,从城‘门’所用木料到‘门’槛的高度,从城墙的倾斜角度到每块砖石的衔接都雕的无比工整细致,仿佛真是古时劳役几十万人呕心沥血建造而成。
五个‘门’道四座紧闭,仅有一座敞开了半扇,‘门’道绵延不知尽头,也不知通向哪里,里面黢黑黢黑,丝毫光线也无,像安静张开的巨口,伺机吞噬。
‘门’道正中有扇匾额高居其上,楷书古朴磅礴,朝凤‘门’。
城‘门’前被人刻意清理出一条通道,只是通道延伸不过十左右米就戛然而止,尽头是剖了一半的山壁岩石,山根多泥土的地方生了一簇簇枯草。
道路两旁整齐对放十八座石灯,宽底高柱,上面是木质框架和纱罩,因着时间太过长久,框架和纱罩都腐朽了,残破的只剩下三座还算完好,框架中央有个油碗,油料已干,碗底落了厚厚一层灰。
高昭然落地正好就在一座石灯旁,她摔的浑身骨头几乎散架,正要扶着石灯起身,却听对面慕颜夕急喊:“别碰!”
她的手一哆嗦,堪堪停下,往对面看去。
慕颜夕边打着手势让她慢慢收回手臂,边俯身蹲在原地,观察半晌,再从背包里‘摸’出冷光‘棒’,弯折几下拧亮,按东南西三个方位各扔一个,原始森林塌陷‘露’出的苍穹在她们身后,于地面照耀出一圈雪亮的白光,越低的地方越是暗的厉害,冷光‘棒’的光芒不同,或橙或蓝,亮起的瞬间,地面突然流泻三‘色’彩颜‘色’,华光流转,只不过看起来颜‘色’深浅不同,高低不一样。
清竹和那尼姑勉定心神,相互看了眼,不敢挪步,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
萧墨染转过身,背对慕颜夕,也‘摸’出几只冷光‘棒’拧亮,贴着地面滚到远处,同样亮起片片三‘色’光泽,随着冷光‘棒’滚远又消散了。
石灯周围半米地方没有异常,其他地方都被彩光覆盖,可以隐约看见有丝线从彩光延伸而出,牵绕在石灯纱罩底座延伸出来的一角,有三座石灯被震塌,碎石残木散落一地,彩光撕裂开,软塌塌的铺展在地。
慕颜夕攥着三棱、军刺在地面轻轻挑一下,动作极轻,待彩光难以察觉的稍稍变细立刻停下,只见军刺上挑着一条细细的晶莹丝线,柔韧非常。
她瞧着片刻,松手让丝线落回地面,就在这时,彩光突然紊‘乱’,如同‘浪’‘潮’掀起的层叠起伏,身后清竹痛吸口气,慕颜夕目光凌厉,骤然回望,清竹倒退一步,解释道:“慕施主,我并未有甚不妥之行。”
清竹脸侧出现一道红痕,极细极短,倒是不深,慕颜夕瞳‘色’明暗不定,还要再问,对面高昭然也痛呼一声捂住脸,她抱着头闷声喊:“老妖‘精’!我觉得有什么‘抽’到我y容了毁容了!”
彩光鼓噪愈演愈烈,
慕颜夕脸‘色’一变,拽过那尼姑托上石灯,“不要耽误时间,从上面走!”
地上彩光渐渐散开,却非是散了,而是透明丝线一条条断开‘抽’离,急速‘抽’离舞动的丝线刀锋般刮过石灯,碎落在地的石灯被丝线缠绕包裹,仿佛羽化之前的蛹,随着勒紧的丝线轰然崩裂,碎成一个个小石块。
石灯只有一米半高,很容易上去,间隔也不远,完全可以大步跨过,慕颜夕护着清竹往城‘门’跑,萧墨染顾看那个小尼姑,高昭然在另一边也赶紧爬到石灯上走。
石灯毕竟年代悠久,在云南边境这种常年温暖‘潮’湿的地方腐蚀这么久,已经腐朽的经受些外力就能烂了,高昭然那边尚算完好,可慕颜夕这里的石灯,待清竹安全走过以后,已是遍布裂痕。
慕颜夕纵身跃上,足下轻轻一点,悠然飘过去,石灯再也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