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伸出手,身前凭空出现一道浓黑鬼瘴,轻薄透明,却让白狐难以寸进。
尖利勾爪划过鬼瘴发出滋滋的声响,隐约有黑气窜上白狐的爪子。
清荷笑盈盈的,脸色惨白,“狐狸精,不够,还不够,你就这点能耐吗?乌见尘手下,都是废物。”突然她又顿住,惊怒的看向白狐身后。
不知何时,萧墨染已到了泰山王殿,就在不远处望着争斗的她们,黑暗凝重,弥漫在整条忘川。
死寂的沉默中,术法碰撞的声音都不在留存。
萧墨染在无穷无尽的阴魂厉魄里,静如超脱于世的清濯莲花,轻淡的说出,“夕,杀了它。”
空寂的忘川河上,飘飘荡荡。
杀了它。
萧墨染
白狐细长的眼眸陡然变的漆黑,似冰封寒潭,一声嘹亮凤鸣,三足凤神凝虚而出,灼烫的热浪烈焰蒸腾,炽火滚滚,浴火而生的凤神将忘川照的亮如白昼,沉积千世的阴冷好似都被烈焰所焚化,凤神妖狐,衔倾覆天下之姿,猛然冲开清荷鬼瘴,将她焚烧在汹涌的火焰中。
一浪高过一浪。
一重热深一重。
赤红的火焰中,有九尾天狐人身狐尾,九条绒尾悬浮轻飘,妖神临世,邪美放肆,张扬绝世,眼眸光泽流转,似妖娆灼灼的桃花。
烈火中,忘川上,逃脱不及被焚干灭尽的阴鬼神魂,愤怒嘶吼。
“乌见尘!”
火焰散尽,清荷半边身体焦黑,干咧咧的嘶哑笑了声,“了不起,乌见尘,当真让你唤醒九尾妖神,了不起。”有漆黑鬼气从她身上一道道逸散而出。
突然间,她惨白的脸上厉色鬼气尽皆消失,变得惊惶柔软,望见远处的萧墨染,欢喜的叫了声,“清莲师姐!”
白狐身形一阵,慢慢散去,慕颜夕衣衫纷飞,乌黑柔软的发似是浮着火焰般的赤红,锋利勾爪就这么顿在清荷的脖颈上,再也锁不下去。
清荷瑟缩的颤抖,颤巍巍的再唤一声,“清莲师姐?你怎么不说话?师姐……我害怕……”她看向身边的慕颜夕,抖的更是厉害,眼底水光浮现,立时就要吓的哭出来,“狐狸精……我再不说你是狐狸精了,你……你不要杀我……”
萧墨染面无表情,周围阴冷阴冷,“杀了她。”
清荷霍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墨染,乌黑的眼里,聚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悲伤。
慕颜夕身体动了下,变得清明,望着清荷许久,叹一声,慢慢收回手。
转身。
萧墨染脸色冷如冰潭,望向慕颜夕不曾言语。
陡然一声闷哼,慕颜夕僵硬的定在那里,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见幼白的手染满鲜血,穿透她单薄的身体。
一点一点的抽出来。
清荷如鬼面阎罗,阴森狂笑。
慕颜夕在她疯狂的笑声中,漫天灰飞烟灭的魂魄里,软软的倒下去。
梵音传唱,慈航悲悯,先天衍卦凭空出现,八字真诀映于其上,似天上神佛吟诵,以无可匹敌的法力,狠狠锁上清荷的身体。
一瞬间,鬼神哭啸,阴司哀鸣。
清荷一下被轰落到鬼王殿的尽头,撞上翘起的屋檐。
慕颜夕只觉身体有什么在不断流失,她很累,累到不想再睁开眼睛,周围都是冰冷和沉寂,孤独前行,唯有她一个人,就像许多年前的迷障深林。
脸上仿佛落着温暖的水滴,灼烫的烧融了她的心。
耳旁有人凑近,和她亲近的挨着,声音颤抖。
“颜夕,我回来了。”
这是救赎。
唯一的。
救赎。
另外一座寂静鬼王殿。
空旷的殿内站了许多黑衣黑袍的人,衣裳纹绣翎羽图案,恭敬整齐的站在王座之下。
百多从属,没有任何声音。
好似连呼吸都收敛下去。
王座处站着个人。
黑色小礼服华美漆沉,恍若千载夜色的凝聚深深,身长玉立,柔美倾绝,白皙修长的手臂垂垂下,精致的下巴,勾魂摄魄的薄唇,鼻翼之上覆着纯黑面具,勾描精美的银纹翎羽。
眼眸微阖。
又像此地所有,都在她眼底一览无余。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殿堂神鬼。
都在她的面前。
臣服朝拜。
过了许久,她缓缓睁开,墨色流光倾世绝美,似有浅淡的叹息响过。
百余手下瞬间全部跪下,恭敬而颤抖,“尊上息怒。”
她的背影朦胧,遗世独立,语气轻轻,“将玄叶带来,去泰山王殿。”
百多人身体伏的极低,头紧紧的贴在冰凉的地面,“是,尊上。”
她唇边浅笑,无关喜怒悲伤,没有温度,只是一个长久养成的习惯。
清莲居士,到底是低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