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副驾驶座上,我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多少睡上几分钟。
不知道是由于现实本身就是许多悲剧的集合体,还是些只需要半天一小时就能够迅速适应人吃人和满眼血腥的世界的人全都是杜撰出来的,起码就我自己亲身经验而言,从地震发生那天开始到今天已经过了十一天,我的睡眠时间始终维持在最长不超过三小时,最短不超过五分钟的范围里徘徊,可已经尝过一夜好眠的身体完全不打算放过我脆弱的神经,开始采用"惊醒-昏睡-再惊醒-再昏睡"的不可抗力回圈,强制要求我一天断断续续最基本得睡上十个小时。
於是,加上惊醒后总有段时间无法立刻入眠,虽然这两天失眠的情况开始有了起色,但从那天被冬琅强制由驾驶座上拨下来塞进副驾驶座之后,现在我一天之中绝对有半数以上整个人是蔫的。
恶梦,并没有从那天地震过后就消失,说的更直白些,从开罗通往厄立特尼亚的整条路上全都化为人间地狱。
十一天前的大地震过后,照惯例紧接而来的就是幅度虽小但次数频繁的余震让在先前的强震结束后勉强还能苟延残喘的半塌危楼、倾斜电杆、歪脚大树陆续倒塌,原本被腐败的血肉与四散的白骨铺满的道路多了几道深浅大小不一的沟壑与裂缝,让打算回头往东南方直线前进的冬琅不得已只好选择迂回的绕过那些无法凭人力挪移开来的障碍物,试着从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街道辨认方向。
在地图失去作用的情况下阿布曾试图借由网路搜寻帮上点忙,可那些架设在屋顶的基地台即使还在,也仅只剩下少数能够正常运作,就算能够正常的接收到讯号,可问题是街景早就和地震前完全不在同一个水平之上,勉强依靠著微弱的讯号从网路上搜寻到的那些卫星地图完全都是只能看不能用-我相信没有谁能够凭著眼前早就已经成为废墟的街景认出地图上那些曾经伫立在这的建筑,除了那些从小到大土生土长的人以外。
迷路是必然的,所以整整十一天过去,很不幸的,在阿布这二货的领路之下我们一行三人仍旧在非洲这个大陆板块上瞎转悠,连个海的气息都没嗅到,更別提看见。
咦?不是这里吗?
这十一天以来的第n次自问自答再次上演,我转头往后座看去,只见由于这段时间始终没有找到地方休息整顿,浑身散发着十一天没洗澡的味道的阿布皱著眉扒拉着那一头已经有些长,却因为没得到良好照护而油腻纠结的头发郁闷的瞪着笔电屏幕,时不时探头瞇著唯一的一只眼睛试图从窗外找寻和地图上标示相同的建筑或记号-不单是他,我跟冬琅两个也没好到哪去。
再不行就先找个没倒的屋子休息一下吧?有些恹恹的哼了一声,我难掩期望的看向冬琅。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在大地震过后幸存下来的幸存者们无法得到过去政府的军队和物资支援,除了必须艰困的靠著自己在一片断垣残壁间寻找赖以存活的物资与抵抗白天过热晚上气温骤降的气候变化之外,还得面临双感染者的袭击、恶劣的卫生环境与来自同样身为幸存者的人类算计,开着车子什么的已经完全是奢望,活下去三个字成了所有幸存者肩上沉重的担子。
有车子有空间还有两个同伴的我是无比幸运的,但同样必须面对更加严苛的威胁,来自那些光是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就双眼发率的幸存者,以及越来越多失去理智见人就咬的双感染者。
自那天我被冬琅从驾驶座上扒下来后我就再也不肯坐到那个位置上,毕竟这不是是现实。
没有肌肉腐败双眼空洞只懂得吼叫的丧尸,也没有由于丧尸病毒感染而疯狂变异的动植物,但因为这样,仍旧被道德束缚在条条框框里的我在无法明确地分辨出正常的人与双感染者之间的差异之前,不认为自己坐上驾驶座能够像冬琅那样开的稳当,也无法和阿布一样对于那些挡路的全一视同仁,直接喇叭一按油门一踩,闪得过得算你命大,闪不过的就算好心让你早点脱离苦海。
……再忍忍。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强烈,冬琅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给了个和前几天不一样的答案。
再忍忍,而不是没办法,就算这只是哄人的新手段,也值得让我乐呵上好一阵子了。
沉重压抑的情绪稍稍回升了一些,我愉快的瞇起眼轻笑几声,再次将头靠到车窗上闭起眼,接着一只不需要我睁开眼睛确认的大掌就落在我的头上轻轻揉了几下,莫名的抚顺了我的神经。
不能再继续这么颓丧下去了,就算无法适应也得逼自己适应,不好过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更何况我还想要平安回家,和他一起。
下意识用头蹭了蹭冬琅的手,在终于湧上的睡意里我默默做了决定。
人啊,说实话真的是种很神奇的生物。
上午还在为了纠缠不休的噩梦而烦恼,下午不过就是有了觉悟加上小睡了一下,傍晚时我就已经起码恢复了七、八分的体力,能够接手阿布那个美其名曰探路,实则就是足以和gps那个在该派上用场时就会偶尔犯个二把人引到死胡同里的系统没两样的工作,一面皱著眉在空间里那堆完全没有分类,单纯就是看体积小而零乱混杂堆在一起的杂物堆中翻找一个名为指南针的小玩意儿。
天知道会有用上它的一天,当初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我楞是没想过要买一个,那天在仓库里搜刮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