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德顺三年的三月。
暮春天气,京城滕府门前挂着鲜艳的红绸,远远的就能听到府门里热闹非常。
门前站着几个穿戴讲究的小厮,只听车辙轻响的声音,一辆锦蓬的马车从远处而来,三匹高头大马拉车,马脖子上都挂着金铃铛,在夜色之中,金铃铛“铛铛”作响,熠熠生辉。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来,一个打扮的很体面的长随先从马车里下来,随即命人搬来脚踏子,铺上猩红色的绸缎垫子,这才打起车帘子来。
长随恭敬的说道:“王爷,到了。”
帘子一打起来,一个穿着紫色华袍的男子从马车里矮身而出,踩着脚踏子下了车,动作虽不急不缓,但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能逼视的威严……
今天是府上大少爷滕翰哲的大喜之日,新娘子了不起,是堂堂相府的千金小姐罗瑞雪!
滕家因为这门亲事,扬眉吐气起来,滕翰哲的父亲去的早,特意请来了本家的家主滕王爷来做长辈主婚,能请动在京城里咳嗽一声都震三响的滕王爷,滕家就更越发觉得扬眉吐气了。
罗瑞雪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的耳朵翁翁直响,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像是宿醉的感觉。
罗瑞雪隐隐听见耳边儿有人说话。
一个声音说道:“少奶奶还没醒。”
另一个声音说道:“是啊,巧梅姐姐,这是什么?”
被称作巧梅的声音笑着说道:“是少爷吩咐给少奶奶端来的药。”
另一个声音惊讶的说道:“啊呀巧梅姐,你在里面放什么?”
巧梅说:“放什么?当然是放好料了!”
罗瑞雪昏昏沉沉的,使劲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有点昏花,慢慢的才稍微看清楚,竟然身在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里,她的床前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人。自己并没有躺在那口吓人的棺材里,这让她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一个丫鬟说:“巧梅姐,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万一少奶奶发现了怎么好!”
巧梅冷笑说:“蓝杏,你怕什么,少奶奶是个瞎子,谁不知道?再说了,少奶奶不是还昏厥着吗。”
罗瑞雪躺在床上,侧眼看过去,那两个丫鬟都没有发现自己醒了,巧梅手中端着一个碗,冒出一股难闻的中药味儿,她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个小瓶子,将瓶子里的白粉倒进去,又将瓶子掖进自己的怀里。
罗瑞雪眼睁睁的看着巧梅做完这些事,然后巧梅又伸出一根手指,扎进药碗里搅拌了搅拌,好像是要把白粉搅匀,随即还在自己的裙子上抹了抹手,看的罗瑞雪直皱眉头。
蓝杏说道:“巧梅姐,少爷呢,少爷今天晚上还过来吗?”
巧梅突然捂嘴笑起来,说道:“少爷自然过来了,而且少爷已经在外间儿了,你说大喜之日,怎么能没新郎官呢,不过怪只怪咱少爷心里没有少奶奶,而且少奶奶拜过堂就晕过去了,少爷呀……此时在外间儿,和少奶奶的妹妹,fēng_liú快活呢!”
蓝杏惊讶的说道:“什么?少爷也不怕被发现!”
巧梅笑道:“怕什么,还是那句话,少奶奶就算再金贵,却是个瞎子,看不见有什么可怕的。”|
罗瑞雪听着她们肆无忌惮的对话,看着两个丫鬟在自己的床前,明目张胆的给自己“下药”,怎么越来越觉得这个情景有点熟悉……
罗瑞雪细细的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前两天在火车上,用来消磨时间看过的一本言情小说,小说里有个路人甲,开篇写的地位高大上,罗瑞雪一度以为她就是女主,结果没几章,这个路人甲就死了。
当时看的时候,罗瑞雪还在感叹,这个路人甲的名字和自己竟然一样,没想到现在……
罗瑞雪打了个哆嗦,有点细思极恐的感觉……
小说里的罗瑞雪是个悲惨的路人甲,虽然身为相府嫡女,但是个瞎子,又软弱无能,新婚之夜夫婿在外间和庶妹偷情欢好,她在内间苦等一夜浑然不知。夫婿和庶妹不只偷情,更是为了上位给她下毒,害她闺誉,倒打一耙骂她偷人,名节被毁忍辱被休,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弃妇!最后葬身火海。
罗瑞雪没想到,自己先是被亲爸亲妈卖了祭鬼,然后再一睁开眼,就变成了小说里的悲惨路人甲。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躲过了成为可怕厉鬼祭品的命运。
看着满屋的红绸和囍字,还是新婚chū_yè,也就是说,罗瑞雪变成了一个准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