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闵隽尘诊断,这万花楼的姑娘们其实并非得了什么顽疾,而是饮食中被人下了毒,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吐泻不停,除非有解药,否则难以痊愈。
闵隽尘把着脉,那厢华音咕哝了句:“你不是大夫吗?怎么懂得毒药,还晓得无色无味,难不成是你下的?”
闵隽尘继续诊脉,分过心来呛道:“如果毒药有色有味,只有像你这样的笨蛋才会吃进去。”
华音噎住,磨牙霍霍差点就扑上去,幸亏小谢拦住,解释道:“我家公子博览群书,对医道钻研得很透彻,我敢说,是世间少有。”
华音惦着他方才戏弄自己的事情,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那也不见他治好自己的腿,多半是虚有其表吧。”
这句话压得声音极低,华音原本只是想发发牢骚,却不想闵隽尘耳力极好,倒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再转过轮椅来时,冰块脸简直成了万张冰原。华音颇为心虚地回避那道身影,讷讷道:“我,我去帮李少爷。”
李秋狄因为天生的优势,被派去安抚妇女们的情绪。华音靠过去的时候,见一花姑娘正使劲扯着李秋狄的袖子,让他唱歌给她止疼。
唱歌能止什么疼啊?华音觉得,这万花楼里的人真是太不要脸皮了。再压低脑袋一听,李秋狄低沉的嗓音有些为难:“姑娘,我果真不会唱歌的,还请你不要难为我了。”
床上的花姑娘又弱弱道:“你多才多艺,怎么可能不会唱歌?你就不能好心,看在我病得快死的份上,做一回好事吗?”
李秋狄还没说话,华音已经抢着推开他,坐到那个姑娘的床前:“你想听歌啊?我给你唱一曲吧。”说罢,扯开嗓子就嚎起来了。
刚嚎了一段,那病怏怏的花姑娘貌似只剩半口气在了。正想接着下一段,身后猛地伸来一只手,将她的嘴捂住。华音回头,见闵隽尘一脸黑线,眉头皱得老深,隐隐散发着些怒气:“你这么嚎,我还怎么诊脉?不会帮忙趁早给我滚。”
“滚就滚,你当我很喜欢在这啊。”华音脚一蹬,直接奔出了门。李秋狄见势,叹了口气,忙也跟了上去。
小谢看着二人匆匆远去的背影,对闵隽尘道:“公子,她也是一番好意,你何必将她骂走呢?”
闵隽尘淡淡地朝门外看了一眼,目光收回来时却多了一些不明的思绪,冷冷吩咐道:“将药箱里的解药给她们服下。”
小谢“咦”了声:“公子你也太神机妙算了,竟然早把解药制好了。”
李秋狄一直追到一处佛寺里,才看到蹲在花圃角落里哭泣的华音。她今天这一身打扮瘦弱堪怜,抱着膝盖落泪的样子更是触动他心头一根脆弱的弦,还没来得及思考,已经蹲在她身前,替她擦去眼泪:“别哭了,哭得我心都痛了。”
低沉的嗓音因为温柔呵哄愈发低哑,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魔力。华音闻言,抬起头来,见李秋狄看着自己的眼光无限关切,再比对下闵隽尘刚才对自己那一“滚”字,高下立见,对李秋狄的好感又蹭蹭涨了上去,几乎要飚到峰值了。
忍不住便将对闵隽尘的牢骚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将其从头到脚地数落了一通。李秋狄一边听,一边笑着附和她,连那些明明是瞎话的,比如“此人貌丑如猪,卑鄙如鼠”,也都一概同意。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华音不明白,只是这一张脸的差别吗?如果是,他应该多的是选择,为什么却偏偏每天都到医庐来找她呢?
“第一次和你见面,你救了我;第二次,也是因你的鼓励,我才不至于落败,被梁羽西羞辱;第三次……”
话未说话却被华音打断:“李秋狄,我有说过你很啰嗦吗?”这数下去,得到何年何月才能说完啊?
对面的青年立即住了口,却不防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华音吓得瞪大了眼,就听到他的声音越低柔地传来:“我想说的是,这些都不是我对你好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你。”
华音怔了怔,第一个念头是:这读书人说话也太绕弯子了。又琢磨:他这句话说了怎么仿佛等于没说?难道是她文学造诣太低了?
正想再恬不知耻问一遍,冷不丁瞥见华珍珍携着蒋瑞芝,提着上香的篮子,母女二人袅娜地拐进了佛寺的大门。华珍珍脸色貌似不太好,连披风也是素色一袭,丝毫不见平日的明艳动人。
李秋狄背对着大门,见华音脸色有异,关怀问:“你怎么了?是不是跑太快不舒服?”还没说完,就被华音捂住了嘴,拖到栏杆后头躲着。
华音从石栏杆的缝隙里头瞧见二人越走越近,说话声音也渐渐清晰。
“你也太小心眼,秋狄是什么人,京城第一美男子,还能没个什么追求者?我早料到,这世上自不量力的贱女人多的是,这些年接近你爹的女人少吗,最后什么下场你也看见了。”鬓上的金钗晃得有规律,蒋瑞芝出门向来极注重自己的形象,话虽刻薄,说出来的声音却柔媚动人。
华珍珍就难学母亲的淡定,急道:“可是他连生日宴也不邀请我去,我听表哥说,他对那个平民女子貌似动了真心,极为重视……”
“那又如何?李侍郎能容许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进门么?别说她攀不起,就算勉强能和李家比上,又怎么比得上宰辅家的地位?你爹和李大人早已说定,你和秋狄的婚事,绝跑不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又道,“那个女的,进门最多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