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本来可以诱导我的……你其实是个好人。”
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引出龙珠的所在,桑宁知道自己身无长物,能被人惦记的也只有龙珠了。可是她非但没有趁人之危对她加重蛊惑,反而一直在开导她试图减轻她的罪恶感。
于是她对于自己小人之心了一下,对牧文心起了戒心表示小小的愧疚。可是愧疚归愧疚,戒心却还是要有的。
牧文心微微笑笑,“你几时发现我不是牧文心的?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已经被蛊惑,不会想太多才对。”
这一点桑宁得承认,被蛊惑的时候感觉真的很不错,很想一直沉下去。
“——就刚刚。文心她很能干,很强势,可她是个人类的女孩子,对于杀戮这种事不可能会冷静。这是我们的生活环境造就的,不是人类的你,可能不会明白。而且我被蛇魅缠过,附身这种事也不难想象……”
牧文心默默地看她,即使被拆穿也温和着眉眼,“那你知道我是谁?”
桑宁点点头,略尴尬地被这双悠远的眼看着——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的人,还有曾经长久接触牧文心而能轻易附身的人,“——白骨精?”
面对这个称呼他依然只能无奈的笑,“我现在的名字叫古珧。”
——古珧?骨妖?
“古先生……”
桑宁显出几分迟疑,但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拆穿,骨妖自然也知道她一定是有事要说。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我们……从来都不是对立的关系。”
桑宁对上他的目光,“我想请你,帮我杀了残笙。因为我做不到。”
他的目光沉沉的,柔柔的,应一声:“好。”
话音刚落他突然向上一腾,像脱去了一层壳子,留下牧文心的身体在蛛丝里,他的形体却脱离出来,落定在桑宁面前,紧挨着,长长的黑发在飘落时几乎拂在她身上。在桑宁微愕的时候轻轻从她手中拿过匕首。
“——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样?”
——就算是附身,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骨妖的存在似乎有些超出了她对妖怪的了解……
他浅笑一下并不隐瞒,“——因为我和其他的妖怪不一样,不论是禽是兽,它们本就有自己的血肉之躯,不过是化成人形。但我没有。我的本体不过只是一块骨头,没有自己真正的身体。也许比起那些妖怪,我跟附身在你身上的蛇魅还比较相似,所以确切来说我算不得骨妖,而是骨魅。对于像我这种没有真实形体的东西来说,附身在别人身上,比其他妖怪要容易得多。”
桑宁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问问有关蛇魅的事的,但蛛丝里的怪物却因为等待而显得不耐烦,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引起骨妖的注意。
他已经拿过匕首,正要转身走向怪物,桑宁突然轻轻扯住他的衣角——他回头,桑宁却低着头没有抬起来,只轻声说,“他叫残笙。”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告诉骨妖残笙的名字,他根本就不会关心。听过了就忘,也不会记得。但她就是想告诉他,想让他知道那个人叫残笙,不是一个无名的怪物。
他淡淡看她,转回头,“我知道了。”
他是没有血也没有心的骨魅,生命那种东西于他来说没有意义。何况是发狂的鱼骨妖这种虚假的生命。
但如果桑宁需要他记得,那他就记得。
他站在怪物面前,重新感受到匕首的存在让它再次短暂的安静。
“——骨头,很快就结束了……只要再一下就好了。”
那对于残笙来说,是否是个太过漫长的噩梦。所以快些结束吧——那双猩红与冷灰的眼睛盯着匕首,涣散的瞳孔里应着上面的一点寒光——总算,这场噩梦能到尽头了。
桑宁转了身不敢再去看,只听到匕首刺入骨肉的声音,她仿佛看到一千年前的海底,小水鬼和珍珠娃娃掘着贝壳闹成一团,一身黑衣的鱼骨妖就默默坐在一边的大石上看,看着他们,看着远方,在海底的水流中冰冷而精致得就像一个美丽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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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眼前的怪物魂飞魄散,失去了魂魄的身体也分崩离析,身后桑宁的身体也软软倒下去——古珧转身,在她跌到地上之前捞住桑宁,单手抱住她,拂开她脸上的头发。见她只是虚脱就放下了心。
——这种感觉,就是担心吗。
他是没有血肉没有生命的骨魅,他不知道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有心吗?但他知道那具白骨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而眼前的女孩子,无论她现在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她就是那具白骨的主人。
所以,她是他存在的意义。
他刚要抱起桑宁,黑暗里突然传来缓慢悠然的脚步声,很慢,却很沉,一步步散发着低沉不满的情绪。
“——我已经给了你面子,上一次把人交给你了。你是不是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次的结果却跟约好的不同?你的责任,难道不是引导她用龙珠来救那个疯怪物吗。”
古珧头也没有抬,应着,“她不会的。她的心意在一千年前就很明确了,她绝对不会为任何事再让龙珠现世。”
“——所以才需要你去蛊惑,而不是在这里拖后腿,古先生。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之间需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你单方面的获取。否则我不介意让你想起自己的原形——或者下一次由我亲自动手,万一有个什么失手,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