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整个南半球正直冬季,气温不低,但湿度极高。
午夜下起的一场雨到了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灰蓝色的积雨云沉沉压向地面,明明是上午九十点的时间,天色却阴郁得如同傍晚,一道雪亮的闪电在天空炸裂,将云层割裂成四分五裂的模样,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才姗姗来迟。
这是他们抵达这座沿海城市的第二天,勘探工作进行的第二十七小时,飞行器停留在距城市较远的沙漠地带,一路徒步走来周围景象变化巨大,当第一步踏进城市,白翊只觉得他们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废墟,仅此而已。
末世以后,地球上所有的城市都在朝同一个方向退化,除去气候、植被和某些还未被完全风化的标志性建筑,外表上的差异已经缩小到足以忽略不计。
被雨水浸湿的作战服犹如一块僵硬的铁皮,冷冰冰的贴在皮肤上,白翊呼吸了一口沁凉而潮湿的空气,防水护目镜后的眼睛清冷无光。
眼前是一座毫无特点的普通住宅,整个外墙被植物覆盖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他劈手斩落院门前丛生的几株藤蔓,甩净匕首刃上的水珠,干脆利落地反手握紧,然后伸手推开锈得摇摇欲坠的黑铁铸门,似乎他到访的不是一间泛起了数百年的民宅,似乎它的主人还住在里面。
哦,不对,它的主人确实还在里面——
察觉到动静,庭院内的两只丧尸扭动僵化的脖子,凹陷腐烂的眼窝朝大门看过来,其中一只女性丧尸右腿骨从中断裂,劈开的断骨穿透皮肉,露出一个枯黄的尖端。
看见食物,她拉拢着断腿一瘸一拐地扑过来,上下颚张开拖出一条条粘稠的唾液,喉咙里发出迫不及待的咕噜声,在她身后,一只男性丧尸被卡在除草机和院墙之间,只能伸长手臂在半空徒劳抓够着。
受九级变异体影响,普通丧尸的动作在白翊眼中迟缓到了极点,他甚至懒得使用匕首,直接起脚将那只断了条腿的丧尸踹飞出去。
嘶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丧尸头部撞上墙壁,大力之下,整个脑壳被撞得粉碎,深褐色的血液混着着脑浆,在墙面上留下一个相当恶心的放射状印记,在神经系统的作用下,残肢还微微抽动了一会儿。
希尔维森跟在他身后,见状只是啧了一声,哂笑道:“心情不好也不用拿丧尸发泄吧?”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白翊取下护目镜,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他略微仰头迎向斜斜飘下的雨丝,唇线缓慢扬起,自嘲一般地轻笑出声,“不管是四百年前还是今天,我的生命一直都是在按照别人既定的规则进行——”
“我的父亲、上级授命保护的博士,重生以来第一个接纳我朋友,他们都是一种虚伪的假象,都是让我付诸全力、到头来却输得一塌糊涂的人,这种一而再再而三被背叛的感觉,真是差劲透了!”
希尔维森眼底的笑意散去,他上前几步伸手搭上白翊的肩膀,还没开口,就看见对方胡乱摆摆手“不用安慰了,我没事。”白翊说完,私下环顾一遍,问道:“你确定三号坐标对应这里?”
“关于基地入口,克劳德脑中一共有五处坐标,这个数量我是不会记错的。”希尔维森说:“当然,他的记忆有被修改痕迹,虽然不清楚fathe这么做的目的,不过这五个处里肯定会有混淆注意的无效坐标在里面。”
白翊嗯了一声,说:“基地入口隐藏在普通民宅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这里可不是普通民宅——”希尔维森纠正道。
白翊听出端倪,转身狐疑道:“什么意思?”
希尔维森说:“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四百年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姓夏洛特的夫妇,他们有一位在美国攻读病毒学博士学位的儿子,而那个人碰巧叫克劳德。”
闻言白翊蓦地一怔,“这里是克劳德的家?”
希尔维森缓慢点了点头,指着被卡住男性丧尸,“那个恐怕就是他的父亲,”然后他又示意白翊去看旧屋子的墙壁,轻描淡写地说:“被你踢爆的可怜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
白翊:“……”
白翊额角一根筋突突直跳,满头黑线道:“麻烦下次早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她只是一只丧尸而已,”希尔维森说:“比较可怜的地方不是在于被你爆头,而是感染这对夫妇的病毒是亲生儿子参与研究出来的,他们在这里游荡了四百年,停下是一种解脱。”
他没用‘死亡’,是因为丧失原本就是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被病毒致死的人类重新站起来成为丧失,然后在这片抛弃了人类,同时也被人类抛弃的土地上永无休止的徘徊下去。
当停下成为一种奢望,人类变成行尸,白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残破不堪的世界,他静静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才淡淡说了一句,“走吧,检查完这里去和他们会合。”
而后两人不在交流,也没去管困在墙角的夏洛特先生,快速搜查完院子,两人默契地踏上门廊,不同于白翊上一世被安装上生物识别技术的家,这里只是一栋普普通通的房子。
希尔维森手指搭上门把,略一用力,金属扭转,节点摩擦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站在后面的白翊注意到对方背影极不明显的绷紧,登时意识到有问题,低声问道:“怎么了?”
“门锁没有锈死,里面有人。”
看似普通的木门断面厚达十英寸,拉动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