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邓九郎却卖起关子来。他从地上爬起,朝着皇帝长施一礼,说道:“陛下,好象有人来了,不如臣这个故事呆会再讲?”
邓九郎这话一出,安公公便佝着腰恭敬地说道:“禀陛下,是柳婧过来了,奴婢带她进来时,陛下正笑着呢,便没有让她上前惊扰。”
皇帝闻言看了邓九郎一眼,再抬头瞟向低头走出的柳婧,朝着她挥了挥手,叫道:“阿婧,过来吧。”
柳婧提步走近。
她病后初愈,脸色还发白着,衣裳也穿是比常人厚,这般低着头走来,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看到她这样,皇帝说道:“坐到这里来。咦,你脸色不好,病了?”
柳婧感觉到身后如芒刺在背的目光,小小声地说道:“已经好了。”
皇帝看着她,温声道:“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
这时皇帝抬头看向邓九郎,手一伸指着他介绍道:“这人你是识得的,南阳邓九……对了,邓九刚刚在跟朕跟他的fēng_liú事儿,那事,他没有跟阿婧说过吧?”皇帝说到这里,抬起眼皮瞟了邓九郎一眼,那眼神中,颇有点冷笑的意味。
岂料,他这个被邓九郎用fēng_liú手段勾到手的妹妹,这般当面听到情郎有fēng_liú事,不但没有像别的公主那样流露出不满,反而头垂得更厉害了。
柳婧目不斜视地看着地面,小声回道:“没有说过。”
可在柳婧开口的同时,邓九郎的声音突然传来,“臣说过的。”
两人同时开口,内容却完全相反,皇帝一怔。朝着两人凝神看去。
邓九郎提步上前,他转向柳婧盯了一会后,挑眉笑道:“这事我明明跟阿婧说过的,阿婧不记得了?”
他说到这里,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叫道:“是了,阿婧定是不知道是哪一件。是这样的,前两天的一个晚上。我去会一位故人时,在人从后面打晕了,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着,不但手脚被绑,嘴里还塞着东西,眼上也给蒙了布……”柳婧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她羞窘得恨不得遁地逃走。面子上,却还在极力维持镇定。
邓九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继续笑着说道:“然后,一个美人儿进来了,那美人趴在我身上,把我脱了个精光……”他说到这里时,一句‘你胡说’的质问差点从柳婧的嘴里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闭紧了嘴。
“哟,便是我脸上这些印记,也是那美人儿的功劳。”笑笑地说到这里,邓九郎突然问道:“柳婧,你知不知道那美人儿是谁?”
柳婧白着脸嚅嚅地说道:“我不知道。”
“是吗?”邓九郎笑了,他慢慢说道:“可我怎么觉得,阿婧是知道的?”
吐出这句话后,邓九郎转向皇帝,朝着他深深一揖,朗声说道:“臣被人如此欺负,心中实是愤愤,还请陛下擒出那人,还臣一个公道!”
皇帝半躺在榻上,他这时也不笑了,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柳婧,又看了一眼非要弄个水露石出的邓九郎后,皇帝虚弱地挥了挥手,道:“朕累了,你们下去吧,此事以后再说。”
竟是不等邓九郎说下去!
一时之间,柳婧的头更低了。
邓九郎没有退下,他上前一步,朝着皇帝缓缓跪下,朗声说道:“陛下,微臣清白已失此女之手,还请陛下替微臣做主……”
他这话又离谱了,皇帝差点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他连忙以手抚额,挥了挥手,装出疲惫的语气说道:“行了行了,你先退下吧。”
……邓九郎身子一僵。
直过了一会,他才暗中轻叹一声,朝着皇帝叩了一个头后,缓缓退下。
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皇帝才睁眼看向柳婧。
他定定地看着柳婧,却久久都没有开口。
直过了好一会,柳婧受不住了,她白着脸轻轻唤道:“皇兄?”
她这声叫唤一出,皇帝竟是长叹一声。
他这声叹息中,充满了无力,无奈……
柳婧心中又是不安又是自责,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再次唤道:“皇兄?”
皇帝闭着眼睛没有理她。
他这般闭着眼时,便如睡过去了一样,那消瘦的泛着潮红的脸,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生气,变得暮色沉沉。
柳婧唇瓣颤动着,她连忙唤道:“皇兄,我不是的,我,我没有……”
皇帝摇了摇头,在让柳婧闭上嘴后,他慢慢说道:“阿婧。”
“阿婧在!”
“朕想护你周全,却不曾料到你自己已是不管不顾……”在柳婧猛然抬头看向他,急急地想要说些什么时,皇帝虚弱的继续说道:“罢了,人命如此,便是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皇帝抬起消瘦的脸,他仰头看着屋梁,嘴里则开口道:“安公公。”
“奴婢在!”
“拟旨,封柳婧为和乐公主,赐公主府第,无论封地还是侍卫婢女,仿长公主例——”
“遵旨!”在安公公响亮地应过,走到一侧拿起笔墨开始书写时,柳婧还是呆呆怔怔的。
她怔怔地看着皇帝,似乎并不知道,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
皇帝看到她迷糊不安的眼神,突然想道:自己这个妹妹,在别的公主前呼后仰,仆从如云,飞扬跋扈时,她却背着一个商户女的名声……不管她做了多少事,永远都背着那个商户女的名声,为权贵阶层所不耻,有了心上人也备受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