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霓来说,这辈子可谓顺风顺水,引人艳羡,谁让她有个好哥哥呢。自打母亲去世开始,哥哥就担起了教导的责任,即便是请来的嬷嬷和身边伴着成长的奶娘都没有他细心。七岁那年,爹爹也因病去世,只留下他们两兄妹,张拓奕更加疼爱她,甚至是溺爱。
正因为此,她便养成了娇纵的性子。幸而张拓奕再疼她,也还是有限度的,该骂也骂,该教训便教训,她并未真正被宠坏了。
隔壁太子府的孝旻哥哥也是自幼便识得了,他跟张拓奕不一样,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才比她大了十一个半月。
只是她从未想过,孝旻哥哥何时竟对她有了不同寻常的心思。
她那时还不懂这些,只知道从第一次见卓嘉辞时起,她就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比起张拓奕来,他英俊又潇洒,温柔又细致。她便想着,天天跟他待一块儿。她将这事跟李静芝说了,李静芝便告诉她,想要天天在一块儿,就得嫁给他。
她单纯得跟傻子似的,相信了,从那时候开始就天天念叨着要嫁给卓嘉辞,日日缠着他。
卓嘉辞被她缠得多了,也无法,偶尔会敷衍她几句,她便能高兴十天半个月。
待后来,她得知朱孝旻对她的感情时,脑子里旋转的还是儿时便根深蒂固的念头,她哼哼着拒绝了朱孝旻,还孩子气地将他送给她的礼物全还了回去。
或许她真的是幼稚到家,闹来闹去,经朱孝宁几番开导,竟渐渐发现她根本不喜欢卓嘉辞,他不过是她幼时的念想罢了。
她想去跟他道歉,便随朱孝宁去了栖霞寺。只是,等待她的是那样的一幕。那个美丽的少女,在朱孝旻彬彬有礼的动作下,害羞得满脸烧红。她心里莫名地酸了一下,一跺脚便跑了。
她急急往寺门跑,没多久,朱孝旻便追了上来。可是两个都是任性的人,说了几句就吵了起来。朱孝旻心急,说不出安慰的话语来,伸手戳了戳她肩头。
张霓心烦异常,正转身,结果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的腿摔骨折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在静养的日子里,她想了很多很多,胡思乱想。她脑中一旦浮现他的样子,便是皱着眉的苦恼模样,这是因为她。她想想,其实朱孝旻是个很好的少年。她对他,只是没有投注太多的目光。若跟他在一块儿,似乎也是件好事。至少,他们曾度过欢乐美好的少年时光,那些记忆是美丽的,他们共同的记忆。
她想了很久很久,想着不若应承了他。
但是不经意间,朱孝旻已经发生了天大的变化。皇上对他许以重任,期望极大,他要去广西了。
张霓便想着,去送他,顺便应承了他,让他安心,却不料,朱孝旻的回应彻底伤到了她。
他不是普通人,她早知道。她也知道,男人总免不了三妻四妾。可是他亲口跟她说,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她的心便跟被刀剜了似的。她还瞧见马车里的魏紫暗暗挑衅地给她扔了好几个眼刀子。
朱孝旻见她总往那边瞧,还当她嫉妒魏紫,可是既已伤了她的心,不如都说清楚了。他说,魏紫是魏昭德的女儿,魏昭德做了他的辅臣。若想让魏昭德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或许他得娶魏紫。
张霓气得将绢帕甩在了他脸上,顾不得腿脚不便就往回走,奈何逃了几步便跌倒在地。
但是最终,他还是走了。
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没听他更多的话,想着,如此这般,不如忘了。
他不该是她喜欢的人,她即使想让自己接受他,都做不到了。
即使是她最喜爱的宁姐姐,也拉不回她了。
所幸朱孝宁并未逼她,她确实是跟很好的姐姐,她更尊敬她了。
所以,即使她跟朱孝旻不可能了,她还是愿意为他祈福,尽管去栖霞寺有一半的原因是为的卓嘉辞。
然而,对于她来说,那是她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她几乎不敢去回忆。
刺客的追杀,针对朱孝宁,也针对她。
虽然卓嘉辞突然出现救了她,可她的名声已经毁了。甚至皇上还动了赐婚的念头,以弥补她哥哥,感谢她哥哥,救了朱孝宁。
尽管她不是高贵的公主,也不是高门贵女,只是个将军的妹妹,祖上余荫也渐无。可她有自己的骨气,即便她再低贱,也不愿意将就。或许,曾经的她会欣喜地接受卓嘉辞。而如今,她的心境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就连卓嘉辞也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她如何能为了那所谓的名声,害了两个人,她哭着拒绝了。
只是流言蜚语最是怖人,她再不肯听,总也会有几句落进她耳里,盘旋在她脑中,怎么也摘不出去。
幸而朱孝宁正准备离京往山东去,也带上了她。
这一路,开始时,她仍是郁郁寡欢。因为每每到人多的地方,她便觉有人指指点点,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清白已失。
一直到了山东地界,百姓脾性爽朗大方,环境也与别处大不一样了,张霓便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儿的人有什么说什么,对外乡人也热情洋溢,没有半点歧视厌恶的意思。
她心里渐渐舒畅起来,将南京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只是山东此地也有流氓,便是那孟远。那般孟浪,难怪叫孟远。他竟然借着团扇搭讪她,毫无君子气概。最可恶的是,他居然是宁姐姐儿时的朋友。
她闹不得,便不理他,眼不见心不烦,耳根清净。
可这市井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