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主,李长山非常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不仅关系到李家上下男女老幼数千人的前途,而且关系到整个陇西依附于李家的十多万百姓的命运。因此,即使那队士兵语气坚决,李长山还是继续说道:“老夫年纪大了,营帐中太过憋闷,不出去走走怎么行?而且老夫还是你们家大人的客人!”
那名伙长自然知道李长山的身份,却毫不退让,厉声喝道:“未得军令,擅动者,杀无赦!”
李长山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计可施。这时,却见不远处又一队人马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刘子秋。
刘子秋走到近前,拱了拱手,说道:“二位老先生,军营条件简陋,不知可还习惯?”
“刘大人,老夫只是想在营中散散步,你的部下就要取老夫的性命,果然好大的威风啊!”李长山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趁机又告了那个伙长一回黑状,然后静静地看着刘子秋如何处理。
令李长山意外的是,那名伙长并不害怕,大声说道:“启禀主公,属下职责所在,不敢稍忽,并无罪过!”
刘子秋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传刘某将令,即刻升你为百夫长!”
“多谢主公!”伙长脸上神色不变,但目光却掩饰不住那一丝喜悦。刘子秋军纪严明,军中将士升迁也同样需要遵循各种规矩,牵涉到战功、武艺、资历、军纪等各个方面。因为整个军队官职也是一个金字塔形的结构,越往上职位越少,百夫长的位置会有十名伙长在竞争,千夫长的位置则有十名百夫长在竞争,依此类推。这名伙长只因为坚守军纪就得到了破格提拔,又怎么能够不高兴呢?但在刘子秋面前,他却只能强压住兴奋。
李长山暗自冷笑,刘子秋果然不想让他看见军营中的真实状况。以这样的行军速度,等十万大军通过陇西,恐怕已经早变成了一支疲惫之师,又拿什么去和杨玄感较量?
却听刘子秋又对那名新任百夫长说道:“不过,两位老先生并不是外人,是刘某请来的贵客。刘某现在便颁下特许令,两位老先生可以在营中自由行走,没有一处不可让老先生观看。从现在起,你就负责陪在两位老先生左右。一方面保证老先生的安全,另一方面,两位老先生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你也可以向他们解释一二。”
新任百夫长双手一抱拳,大声说道:“末将遵命!”
所谓兵头将尾,伙长就是兵头,百夫长便是将尾,因此他才敢以末将自称。但是,军中职位都是固定的,他这个百夫长还只能算作候补百夫长,暂时没有一百人的队伍让他带领,他的手下仍然只有那九名士兵。
刘子秋这才朝李长山、李长风各施了一礼,说道:“二位老先生,现在你们可以四处走走了,再没有人敢阻拦于你们。刘某还要去军营各处巡视,就不陪二位了。二位老先生请自便。”
看着刘子秋渐渐走远,李长山这才对那名百夫长说道:“有劳将军了。”又问道:“不知将军高姓大名?”
百夫长不苟言笑,面沉似水,躬身说道:“回老先生,末将王阿水。老先生要去哪里,末将头前带路便是!”
这个名字很土气,一听就是从贫苦人家出来的,但李长山还是继续问道:“将军是哪里人氏?做何营生?又为何从军?走吧,老夫只是随便走走,并不确定要看哪里。咱们边走边聊。”
王阿水也不隐瞒,说道:“末将是张掖郡人,本在乡间务农。去年秋天,主公有队伍从乡间经过,帮助我家收割粮食,还教我们把麦子磨成粉、和成面,这样的军队末将从来没有见过。后来主公在河西各郡招兵,末将便报名从军。”
李长山“哦”了一声,看王阿大步伐沉稳,又问道:“将军习过武?”
王阿水摇了摇头,说道:“不瞒老先生,末将这身武艺都是在军中所习。”
李长风却忽然问道:“王将军,你刚才说的把麦子磨成粉、和成面又是怎么回事?”
李家是世家大族,世家大族就离不开土地,整个陇西有一半的土地都属于李家所有。因此,每年的粮食收入也是李家最重要的收入。在所有粮食作物中,小麦的产量最高。但同时,麦饭也最难吃,而且容易造成腹胀,所以才有小麦有毒的说法。如果刘子秋有办法能够让小麦变得容易食用,那对于李家甚至所有的世家大族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福音。
王阿水脸上现出崇拜之色:“咱们这些穷人吃不起粟米,只能吃麦饭。但麦饭这东西吃少了不饱,吃多了胀人。后来主公的军队来到河西,教给我们一个办法。把麦子磨成粉,做成馒头、包子、饺子、馄饨、面条、疙瘩。不仅好吃,而且养人。你们看,我当兵半年,胳膊都粗了一圈。”
其实,王阿水比当兵前壮实了一圈,并不全是小麦的功劳,全面的营养、每天坚持不懈的锻炼才是主因。
真能解决了小麦食用的问题,其中所蕴藏的商机简直不可估量,而商机就意味着大量的财富。李长风不相信刘子秋如果掌握了这样的办法,会允许士兵到处宣扬,不由问道:“你把这些事告诉我们,就不怕刘大人治你个泄密之罪?”
王阿水脸上少见的有了一丝笑容:“我家主公说过,要把这种办法传授给全天下的百姓,让百姓们都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要末将说,我家主公就是天帝派来拯救万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