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萝抿抿嘴,缩回了筷子。
杜氏看看柳四平和柳平安柳美丽吃着炒菜,想着地里的活都是自己男人和儿子做,却连口吃的都这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
柳老爷子砸了口酒,回味半天,才说:“明天老大不用下地了,到山上弄点山货,后天逢大集的时候,和箩筐拿到街上一起卖了。”
柳和平忙点头称是。
镇上十天一次逢大集,会打猎的柳和平惯例都要去山上打点猎,卖了贴补家用,或者改善改善伙食。
柳平安读书颇为费银钱,除了买纸墨笔砚,还要定期出门会友见客,花银子几乎是必须的。
就指望着二十亩旱田和两亩水田,每年产出的粮食,除了税和吃的,剩下的全卖了也不够给老二读书花费。
况且还要应付官府各种名头的赋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也使得柳老爷子无比的盼望老二能中个秀才出来。
家里出个秀才,就可以免除赋税了,见官不用跪,算是个有身份有体面的人了。
如果女子考上文秀榜,含金量可比秀才要高多了,几乎相当于读书人中的进士,是所有读书人一生中最高的目标,直接可以当官。
俗话说的状元、探花和榜眼,那就是进士中的前三名。
这也是为什么二婶陈氏宁愿不要儿子读书,也想要女儿柳美丽读书的原因。
因为女子考文秀榜,除了才情,好相貌也是很重要的。
她私下跟柳美丽说过:“就老大家,一家子泥腿子,生出个闺女也不金贵,胖成那样,以后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还做梦读书考文秀呢,笑死人了!”
此时听到柳老爷子的话,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也没人有什么意见。
倒是四婶张氏忽然说:“爹,我后个也想和大哥他们一起到镇上去。”
“你去做什么?端午还有小半个月呢!”柳老太太皱眉。
张氏小声说:“我想回趟娘家,昨天我娘家托人捎口信来,说镇上来了个厉害的神医,我娘想叫我去看看……”
眼下张氏和柳老太太的心病,就是老四还没个一儿半女,这一年来,张氏也不知喝了多少药。
因此听说她要回去看病,柳老太太也就没话说了。
柳老爷子发话:“去吧,明天后天,老四跟我下地做活。”
柳四平正扒拉面前的饭菜呢,一听脸都耷拉下来了,捂着胸口说,“爹,我这心绞痛还没好利索呢,现在,还下不了地……”
“这都多少天了,叫你去瞧郎中你不肯,就闲在家里啊?”柳老爷子很不满。
柳四平腆着脸笑:“看郎中多费钱啊,我在家歇歇就行了……娘,您说呢?”
柳老太太一听心肝肉为了省钱不愿看病,早就心疼的不得了,闻言立即说:“老四身子骨弱,在家歇着就行,你非要他下地作甚?地里的活拉两天不打紧,等老大回来了再做就是了!”
柳青萝一边喝粥,一边拿眼睛看柳四平,就发现他手捂着的地方,压根就不是心脏的部位,而是肝所在的地方。
她利索的把粥喝光,放下碗,筷子摆整齐,才一脸懵懂不解的说:“四叔,前段时间,北桥村的大夫给我看病时,说心不在那个地方哩……”
柳四平一愣,尴尬的笑道:“妞妞,你不懂,大人和小孩不一样。”
“哦,原来是这样呀……”柳青萝天真的点点头。
旁人还没什么反应,二婶陈氏就开口了,“啧啧,老四啊,你那不是心绞痛吧,别是什么严重的病,不去看可就耽搁了……”
柳老太太瞪她一眼。
张氏冷笑道:“二嫂你说什么呢,哪有自家人咒自家人的?这二哥平日子读书识字的,您就没跟着二哥学习学习?”
陈氏一挺胸:“我会认自己的名字,你行吗?”
张氏不甘示弱:“不就认三个大字,你还能去考文秀啊?瞧把你嘚瑟的!”
“老四家的,不要拌嘴了!”柳老太太叱喝。
男人被人咒,张氏早已火性上来了,怒道:“娘,您也听到了,二嫂她红口白牙的就咒我们四平,这是她一个童生夫人说出的话吗?要不是我常常从娘家拿银钱回来贴补,二哥能有钱读书到今天?如今二哥还没中秀才呢,二嫂就这么不讲理,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陈氏怒道:“不过就别过,你先生出个男娃再说!”
张氏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好,以后你们别用我娘家一文钱……”
“吵吵,吵吵,就知道吵吵!”柳老爷子喝道,“还过不过安生日子了?!”
陈氏和张氏还不敢忤逆老公公,相互狠狠瞪了一眼,不吱声了。
柳四平那是好吃懒做,混不吝的性子,才不管嫂子和妻子怎么吵呢,这事儿和老大柳和平一家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乐的三缄其口。
倒是柳平安摇头晃脑,一脸的清高,念叨着:“一身铜臭,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
第二天一大早,柳青萝还没睡醒,就被杜氏摇醒了。
“唔……院长,什么事啊……”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
杜氏一愣:“这孩子,什么长的,念叨啥呢……”
她把柳青萝从被子里抽出来,捏她胖乎乎的脸蛋,“妞妞,醒啦,你再不起来,你爹去山里不带你了!”
前一天晚上,她就磨过了,死活要跟着柳和平、柳文全进山去,杜氏只得依了她,这不天还没擦亮,就来叫醒她了。